老太太眼瞼低垂,好似沒聽到彭強西的呢喃,盯著自己滿是老年斑精瘦的手,把賬本往前一送。
“彭少爺,剛剛說,李大人的公事,您可以置喙一二?”
彭強西不想和她囉嗦,當下便點點頭,“岳父大人那裡,我倒的確可以說上幾句話。”
老太太昏黃的老眼頓時冒出些許期望,殷切的盯著對面的少年郎。
“如此,我家老爺的事求您給說說——您看,這是去年咱酒坊的賬本,利潤還算不錯。”
彭強西看了看賬本,頗為為難的道:“您也知道,鄭老爺犯的是人命官司呀——”
“我們老爺是冤枉的呀——我們鄭家和趙家無冤無仇,何苦——”
鄭老太太推了推賬本,“只要您跟李大人說說實情,鄭家酒坊每年願意拿出三成,孝敬您和李大人。”
三成?
彭強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我倒是聽岳父說起,鄭老爺曾因為趙老爺一個姨娘和趙老爺鬧的不太愉快,聽聞那姨娘前陣子上吊了,鄭老爺為她衝冠一怒倒也說的通。”
彭強西摸著賬本,“如今嫌疑人就只有鄭老爺了。”
“都是趙家人瞎說!趙老爺年近七十,他的姨娘都可以做我們老爺的娘了——”
鄭老太太做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們老爺冤枉啊!我們老爺從沒有見過什麼趙家姨娘啊!”
彭強西敲敲賬本,“是不是清白,可不能全憑一張嘴說呀。”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好似下了什麼大決定,咬牙道:“彭少爺,五成,鄭家酒坊每年出五成,只求您還我們老爺一個清白,還我們鄭家酒坊一個清白。”
五成?
討價還價可還行,當買菜呢。
門外嬌嬌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已經走遠了。
彭強西心裡的躁動卻一直沒下去。
“老太太,您也知道,你們酒坊最近出的案子可不止趙家這一樁,不說這村裡,他們沒錢告,也不敢告官,就說鎮上,吃你們酒水出毛病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我把鄭老爺撈出來,鄭家酒坊的名聲也毀了,沒了名聲,這每年的利潤怕就不是這個數了。”
彭強西的手一直蓋在那本賬本上,眼角斜挑,似挑釁似誘導的看著鄭老太太。
“您?您這話——?”
老太太似有驚疑,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郎。
“老太太,不管是鎮上,還是十里八鄉,您家的就放到名聲毀了,若還想要好銷路,怕是要換一塊牌匾了。”
鄭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您要讓鄭家酒坊改名換姓?”
“端看老太太舍不捨得了,兒子和酒坊。”
彭強西“啪”的一聲,拍在那賬本上,只想快速結束這場無意義的談判。
若不是為了鄭家酒方子,一個小酒坊實在值不得他花費如此多的口舌。
老太太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沒了酒坊,鄭家二十幾口人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哦,我孫子以後怎麼娶媳婦哦……嗚嗚嗚……”
彭強西壓了壓心裡的快要爆炸的躁動,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串數字。
“也不叫你吃虧,鄭家酒坊加配方,我給您這個數——這個時候,能給這個數,我是看在嬌嬌的面子上,也不算虧待您了。”
嗯?
“嬌嬌?”
老太太似乎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