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茹口不能言,但她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她的手中握著一把尖刀,正陳在面前的男子脖頸兒上。
無言,沉默,那男子乃是婁冥。
他站在楊茹的面前,看著那悲苦的女子,任她那淚水滑落,也不曾有一絲心軟。
身邊站著的,是一個鬼奴,楊茹再熟悉不過,正是最一開始,那十八衚衕當鋪的掌櫃的,她看此人很是英武,便收入囊中。
可他卻在一夜之間消失了蹤跡,無論使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召喚回來。
她不知道這鬼奴去了哪,直到昨夜,他才出現。
並沒有害人的意思,鬼奴表現出了邀請的姿態,楊茹知道這是有人在找他,於是她跟了上來。
沒想到等著她的,乃是婁冥。
恍然大悟,楊茹知道了一切,她覺得這是斷命而來,這也是婁冥的狠毒心計,是他做局,害了白長生的性命,讓他萬劫不復。
可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她只想找到一個發洩怒火的由頭,所以她用刀抵住了婁冥的脖子,想要一個答案。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你想錯了,不是我害了他,這一切不過是命中註定,我也只不過是推波助瀾。”
婁冥沒有畏懼的神色,他伸手撥開了楊茹的尖刀,那鐵石心腸早都被淚水泡地發軟,楊茹痛不欲生。
刀身掉落在地上,嗡嗡作響,楊茹也跌坐下來,整個人都恍惚了。
他沒必要說謊,因為沒有意義,看來真如他所言,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婁冥坐下來,和楊茹面對面,看著她那臉上沒有半點情緒;
“我要他死,是想你活下來,是想你把他死了的訊息,帶回來給所有人,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活。”
婁冥說完這話,楊茹噌地一下把腦袋抬了起來,這話似可問焉,卻又未可詳盡。
難道說白長生還沒死?
楊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婁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婁冥繼續道:“他確實沒死,但是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只有這樣,他才能放手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只有這樣,你才不會牽絆於他。”
婁冥說完,楊茹早已崩潰,這生生死死的迷局,讓她無可適從,更無法接受。
婁冥伸出一隻手,在地上揮舞了片刻,只看一群蟲豸在地表上不斷湧現,映著淒冷的白雪,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幅幅輪換的景象。
這手段只有高深的斷命宗師才能使出來,沒想到婁冥短短的歲月便已經沉澱出了如此的厚重。
那蟲子在地上浮現的光景裡,有著星辰瀚海,也有生死離別,戰火硝煙裡,楊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白長生。
淚水滴落,驚了白雪,她終於明白了這一切是為什麼。
婁冥口中喃喃自語:“你曾帶給世人他的死,現在,我要你還他以生的契機,我會讓你見到他,在不遠的未來,可那一天,你想好了嗎?”
楊茹沒有絲毫的猶豫,擦乾了眼淚,點頭無言。
婁冥站起來,一掌送,天機散盡,看著荒蕪的曠野,除了白雪皚皚,根本沒有景色可言。
再沒有說話,婁冥這就離開了,寒風一打,只留下楊茹呆呆地發傻,那地上的蟲豸已經凍僵,風兒吹過,生機蕩然無存。
她撫摸著莫須有的白雪,那上面展現出的絕望和故人,讓她肝腸寸斷,卻又讓她傾心相忘,這一生,終究是有了著落。
楊茹慢慢地起身,顫抖的雙肩終於剋制住了全部的情緒,她緩緩朝著遠方前行,那裡有人在等著她。
來到了城門的地方,楊茹再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方向,那裡有著她熟悉的朋友,可她不能告訴他們這份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