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宣武門城樓前聚集了不少人,有個說書的先生,撂布撐天,畫地落餅,支了個幡子在說書。
笑談古今紅塵事,嬉戲眼前醒木聲。
“這回書咱說的是惡師爺陳華終伏法,小娘子宛如冤昭雪!要說那師爺陳華,可真是牛鼻子豬眼,狼心狗肺,一秤金子糊塗賬,想當初那···”
這人正說著,人群中卻傳來一陣騷亂,這說書先生也被打斷了,一回頭,就看到一堆官兵,押解著幾個人,那幾個人坐在囚車之中,招搖過市。
這是要押送到宣武門的菜市口砍頭的犯人,裡面坐著的,正是師爺陳華,還有那匪首油鬍子。
這倆人作惡多端,就在今日,要伏法斷頭了。
所有人哇地一聲全都聚了過來,指指點點,有白菜的扔白菜,沒白菜的拿鞋底伺候,陳華被打地遍體鱗傷,聽到那說書的匠人正在評說自己,一聲嘆息,也沒說什麼。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宣武門前面有一座城中橋,這橋叫奈水橋。
聽說是早年間北京城遺留下來的一座小橋,平日裡沒人敢走這裡,因為這橋的名字借了奈何橋的諧音,有傳說是那陰曹地府的奈何橋的陽間所化。
老人都說過奈水,晦三年,久而久之,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大夥都很忌諱這裡。
嘎吱嘎吱,兩架囚車過了奈水橋,師爺陳華抬頭一看,正好過了宣武門。
城門樓上一個牌匾,上面刻著斑駁留塵的三個大字,怒紅摻黑:
“後悔遲!”
等囚車出了宣武門,前面就是一片空地,九命案的案犯陳華和油鬍子被行刑人拉扯下來,宰豬片肉抹了一下嘴巴,又餵了一口好酒。
這是讓將死之人不枉陰曹前路。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熱鬧來瞧,老百姓們哪還有空再管其它,只見那紅差橫馬刀,一碗好酒,斷頭上路會孟婆。
二人皆著白衣囚服,發自結辮,繞於頭顱之上,五花大綁,背一罪牌上一字:斬!面對面跪在了一數寸高的木樁之前。刀斧手抬頭看天,正值秋時,到了那午時三刻,這就要開刀問斬。
監斬官落座香案供神,參拜天地。
“午時三刻到!開斬!”,這是監斬官報時了。
陳華聽到這一句,才反應過來是真要死了,嗷嗷痛哭摔倒在地上,油鬍子一臉茫然不知。
那紅差刀斧手聽得午時三刻已至,這就拿了二人背後罪牌,扔在地上,宰了只雄赳黑羽的公雞:
“來吶,幹了這口雞血酒,回頭上路!灑家也聽過你二老的名聲,不虧你倆,我這刀法也是殺過豬玀過百,決計不會鈍了,到了那陰曹地府,可莫要怪咱刀快!”
說完,瓦碗一摔,衝那馬刀噴了口酒,大喝一聲:
“呔!開刀問斬了!避血辟邪!”
闊口馬刀朝天向,只看那虯髯大膀紅差怒目,一刀揮下!
兩顆人頭落地!
白長生擠在人堆裡,他一直都跟著,看到陳華和油鬍子伏法斷頭,心中感慨萬千,這案子終於了了,自己也能安心睡覺了。
不忍看那老百姓搶奪人血饅頭,白長生轉過身來,往回走著。
自己要去哪呢?
對了,想到了棺材鋪被焚燬,自那日被燒了家底自己還沒回去過,也不知道那裡怎麼樣了。
白長生趕緊朝著柺子衚衕的方向走著。
到了柺子衚衕,只看到一群泥瓦匠和木工,正在重建搭木,這是朝廷賞賜給自己的,重鑄院屋。
那花嬤嬤被髮配到了邊疆,估計熬不了多久也要死。張三李四充軍到了陣前,造化修為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管家劉明被送到了寧古塔,永世為奴,遇赦不得返京。其他涉案人員也都落了罪,這案子傳開了,老百姓感念朝廷為民做主,除暴安良。
吳老三和季禮那邊,聽說也得了封賞,這倆人應該很開心,那京直隸衙門的老爺王石,被提拔為八府巡按,首任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