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直門外牆下,雜草叢生的荒地。
晝伏星稀,正照斑駁一輪妖月,這是北京城內的宵禁時分,百姓熄燈,各自安歇。
打遠處,一陣窸窣聲響起,在這份靜謐下頗為刺耳。
蹬蹬蹬蹬!
四個白衣人正肩扛著另一人疾步而來,步伐穩健,從那腿腳間隙處就看得出功夫了得。只看這四人平步生煙,漸漸近了:
是四個紙札人!
身高馬大,魁梧紮實但顯得很是生硬,正抬著另一個紙人在跑!
直到靠近才剛剛能看清,這四個紙人白麵黑髮,八尺身軀,糊紙而成,抬著一個紙人正朝東直門方向而來。
無神,詭秘,那紙人的毛髮隨風飄蕩,確是真真的死人頭髮!
還不待細看,這四個紙人已經抬著另一個紙人,到了牆頭處。
只聽見稀里嘩啦一陣白紙脆響,四個紙札人從腰間解下一條繩索:
嗖嗖嗖嗖
四條繩索飛鉤掛牆,這手上功夫看得卻如此嫻熟,宛若活人竊賊。
映著悽慘月光,隱約間教人倍感寒慄。
飛身上牆,四個紙人攜著那被扛起的一人,不言一語就這麼進了城內。
···
隔日凌晨時分,晝光未普,尚有幾絲稀疏殘星點綴著肚白。
陳府,這可算是個豪宅闊府,就坐落在東直門進來數百丈的地界。
不算繁花似錦,卻有清幽高遠的雅緻小景。
這家的老爺叫陳名士,是京城內赫赫有名的鹽賈,走通貨販糧草,生性又平易近人。
不過陳老爺最近睡得不太安穩,總是在黎明即起前便驚愕起床。
今天也是如此,一陣混亂的噩夢擾了清幽,再也睡不安生了。
似醒未醒之間,陳名士嘆了口氣,眼瞅著是再也睡不好了,這就要起來。
剛一轉頭,臥房門前好像看不真切有個東西堆在那裡。
咦了一聲,尚還有些睡眼惺忪,揉了幾下眼睛再瞧。
這一瞧不要緊,頓時驚得面色驟白,睡意全無。
騰地一下自床上坐起,打脊樑骨一陣涼氣竄了上來,兩手指尖發顫,指著前面。
屋子裡有個紙札女人!就坐在門口處衝著自己笑!
“啊!!!”
陳名士剛喊了半句,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再不敢發出一個字音來,氣氛就這麼凝固住了。
死死盯著眼前的紙札女人,那嘴角詭異的角度好像在嘲弄著自己,越看越怕,陳名士手足無措從床上翻下身來,哆嗦著軟倒在床邊,顫聲道:
“是···是誰?”
那紙人不能言,依舊望著自己。雖是看外面天光即將大亮,但眼前這麼個紙人倚門弄檻坐在這,當真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