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院子是她生母未出閣前的居院,踏進其內,透過陳設佈置,彷彿還能看到它昔日主人的身影。
“……今早姑娘出去後,元東家後又使人送了好些衣裙首飾過來。”阿葵道:“不止是衣裙,還有幾件正合姑娘身量的袍子呢,元東家真是有心。”
許明意贊同地點頭。
元家一直都很有心。
外祖父看人的眼光也的確很好。
“天目呢?”許明意邊在阿葵的侍奉下更衣,邊隨口問道。
而後不及阿葵回答,餘光裡就瞧見了一坨黑影。
身側的紫檀衣架下,她今早回來時換下的、昨夜穿過的那件墨色披風不知何時滑到了地上,此時大鳥就臥在那上頭睡得正香。
“婢子本想拿去叫人浣洗的,可天目挪也不肯挪一下。”阿葵道:“婢子想著,許是剛來了新地方,天目覺得處處陌生,躺在姑娘的衣物上才能安心,便由著它了。”
真的嗎?
許明意看著呼呼大睡的大鳥,對阿葵這個溫馨的猜測表示懷疑。
或許就是因為懶不願挪窩呢。
但她家天目近來跟著跑前跑後當哨兵,相較於以往吃飽等餓的紈絝日子,的確也是受苦受累了。
是以,便交待道:“回頭得叫廚房多燉些好吃的給天目補補。”
“是。”阿葵邊替自家姑娘繫著身前的珍珠扣,邊笑著答應下來。
都說天目胖,姑娘成天嘴上掛著得叫天目少吃些的話,可天目跑了這幾日,眼瞧著好不容易苗條了些,姑娘卻又張羅著要給補回來——天目能不胖嗎?
“啁啁!”
大鳥突然張開眼睛扇了兩下翅膀。
“……”許明意心中剛醞釀起的溫馨感頓時消散了。
勞累了一整日的主人回來了不知道睜眼迎接一下,一提吃的卻立馬就醒了?
天目像是才看到她回來,跑過來蹭了蹭她的裙角。
看著大鳥這不失為有一絲敷衍的舉動,許明意很難不聯想到勾欄院外為了生計被迫招攬客人的小倌。
而低頭一看,又覺得倒也不能這麼比。
畢竟也沒有哪個勾欄院裡會養一個禿頭的小倌……
阿葵伺候著許明意淨面挽發。
元家很細心,不單是首飾,脂膏水粉等物也備得十分齊全。
許明意並不打算再出去,阿葵梳頭梳得卻依舊格外用心,又細細挑了首飾——這一路姑娘一切以輕便為上,她這貼身大丫鬟的手藝簡直快要沒有用武之地了,當下姑娘好不容易肯乖乖坐下由她發揮,自是不能放過這等機會。
許明意心情好,也不著急。
今日是入城第一日,晚間是要聚在一處吃頓飯的,且據說還是裘神醫掌勺。
一想到這兒她便覺得餓了,然天色還未暗下,不到用飯的時辰,正好足夠她去一趟皇后娘娘那裡。
“離京時我曾叫阿珠帶了只匣子出來,今日可從營中帶過來了嗎?”許明意自梳妝檯前起身,琉璃真珠瓔珞輕晃發出悅耳輕響。
“帶了的,被婢子收起來了。”
“拿出來吧。”
那匣子裡有一樣東西,是她需要還給皇后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