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搬來了一張鼓凳,他坐下後,果然便聽龍案後的慶明帝開了口——
“太后千秋大壽當前,本該是舉國歡慶之事,可總有些人,想要在此時給我大慶找不痛快……”
“不知陛下所指何事?”佔雲竹斟酌著問道。
“前日東面有急奏入京,麗族人近日來屢屢侵擾我邊城子民,入城搶奪,且竟還殺了兩名無辜百姓,可謂猖獗至極。”
“麗族人?”佔雲竹露出思索之色。
麗國在東,卻是在東北方,而燕王守著的北境乃是偏西北一帶,常年抵禦瓦剌等遊牧族的滋擾……
雖說東面不歸燕王管轄,與麗族相鄰的東元城距燕王的封地尚有近千里遠,但若有需要,亦可前去馳援——
所以,麗族選在此時作亂,未必不是因為燕王入京,對麗族間接失了威懾之故……
但這話必然是說不得的。
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否則,同宣揚燕王在北地的威名無異。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應對此事?”
未有摸透聖意之前,佔雲竹選擇了謹慎觀望。
“區區麗族小國,竟敢傷我大慶子民性命,且選在太后壽誕之際,分明是存心挑釁……”慶明帝的眼神冷了冷:“若不派兵征討,我堂堂大國顏面何存?如若此次輕易揭過,必然會讓這些鼠輩認為我大慶國力空虛,人人可欺,待到那時,恐會惹得更多異族爭相效仿——”
“陛下所慮極是,且及時出兵,亦可安邊境民心。”
佔雲竹道:“既是要出兵征討,便是宜早不宜晚,只是不知陛下打算派哪位將軍前去?”
“此事朕尚在思慮中……”慶明帝思索著道:“朕本想將此事交給劉升……”
佔雲竹敏銳地捕捉到了“本想”二字,遂接話道:“可若由劉將軍征討,必會調動三大營的兵力。而太后壽誕在即,別國使臣相繼入京……微臣認為,如此關頭,除卻京城內外本有的防守不可鬆懈之外,還應留足兵力於京師之外,以便隨時呼叫。”
當然,這麼做的用意,真正要防的,斷不可能是所謂別國使臣……
“此言倒也在理。”慶明帝點了點頭,卻又顯得頗為躊躇:“可朕信得過的武將,不過就是劉升和許將軍二人而已,然而許將軍如今年事已高,去年又剛打了一場耗時頗久的硬仗……朕本說過,要讓他好生歇息休養數年。”
只是當時他當眾說出那樣的話,真正的用意乃是提醒對方交出兵符頤養天年,然而鎮國公似乎並未曾聽懂……
而現下,他當真,不想再給這位許將軍任何領兵的機會了。
“陛下體恤許將軍,乃是仁君典範。”
佔雲竹思忖了片刻後,道:“微臣倒有一計,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慶明帝抬眼看向他:“愛卿不妨說來聽聽。”
“臣認為,許家軍驍勇善戰,且有著戰無不勝的威名在,前去征討威懾麗族,乃是上佳之選。”佔雲竹緩聲道:“但領兵之人,卻並非非許將軍不可……”
慶明帝眼神微動了動:“你是想讓朕開口同許將軍借兵?”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大慶士兵自也皆是陛下的,這個借字,即便陛下願說,鎮國公恐怕也不敢接——”
慶明帝聽得眼底浮現一絲笑意。
沒錯,這本就是他早該拿回來的東西。
許家軍,早該改姓了——
而這次,或許就是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他若讓劉升接下許家軍的兵符,待戰後歸來之時,難道鎮國公還敢開口同他討要不成?
且燕王再有兩三日便要入京了,燕王,鎮國公,許家軍……
這些東西,單單只是放在一處想一想,便叫人覺得心中不安不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