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佔家太太賈氏微微偏轉過頭,聲音低弱地問。
她只當是自己聽錯了,或是如往常那樣,又在做夢了。
“是您家公子回來了!”僕婦踏進房中,上前笑著將賈氏扶著坐起來。
病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賈氏由著她扶自己坐起,口中還是怔然地問:“你說的……是誰?”
久病與積鬱,讓她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顯得渾噩遲鈍起來。
僕婦將一隻枕頭塞到她身後讓她靠著,便笑著側身站到了一旁,手指向門口的方向:“您且自己瞧瞧是誰!”
總不能這種事情還有人冒充吧?
但這種只在戲本子上聽過的事情,她可確確實實是頭一回見呢!
僕婦一雙眼睛在母子二人身上來來回回,好奇地分辨著真假。
看著站在門內的年輕人,賈氏原本灰濛渾濁的眼睛頓時瞪大,消瘦凹陷鬆弛的臉頰也因過於激動而顫動著。
“槿平……當真是你嗎?”
“母親,是兒子回來了。”佔雲竹啞著聲音應道。
下一刻,撩起袍角便跪了下去,向賈氏的方向重重叩了一首:“是兒子不孝,回來得晚了。”
賈氏搖著頭,紅著眼眶激動地道:“……快……快到母親跟前來,讓母親好好瞧瞧!”
佔雲竹語氣恭儒地應聲“是”,起身來至床邊,握住了那雙不停向他招動著的、顫抖著的手。
“槿平……我的兒子……我的兒子當真回來了!”
賈氏一雙眼睛緊緊地定在兒子的臉上,眨也不敢眨上一下:“母親就知道,你從小便這麼懂事孝順,是斷不可能會拋下母親的!”
說話間,已有淚水從顏色沉暗的眼窩中滾滾而下。
佔雲竹抬手撫了撫母親凌亂而蒼白的頭髮,亦是紅了眼睛:“都是兒子不孝,讓母親受苦了……”
“不,見到你回來,母親便不覺得苦了!太好了,太好了!”賈氏面上開始浮現笑意,眼睛始終近乎貪婪地看著面前的人。
一旁的僕婦擦了擦眼淚。
其實她和這位佔家太太平日裡也沒怎麼說過話,但她這個人就是有著容易因為別人的故事而忍不住流淚的毛病。
這時,佔雲竹轉過頭來,向她說道:“這些時日,多謝這位嬸子照料我母親了。”
僕婦忙笑著道:“佔公子客氣了,這是紀大人的交待,我只不過是按吩咐行事罷了。”
先前照料這位佔家太太的,據說是鎮國公府許姑娘找來的人,夏家姑娘的案子了結了之後,大人可憐這位佔家太太,就讓她過來換上了。
她收工錢辦事嘛,也沒什麼好叫人家道謝的。
“改日在下定親自向紀大人道謝。”
聽年輕人這麼說,僕婦笑著點頭。
是該同紀大人道謝的,畢竟紀大人可是忍痛拿私房銀子僱的她呢。
這時,又聽年輕人說道:“在下想同家母單獨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