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能吃花生的。
他初來京城,雪聲茶樓裡的人到底不比僕從丫頭來的細心,想來是不知他們家世孫吃了花生會四肢起紅疹甚至呼吸不暢。
“……”看清了那碟點心的吳恙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許明意在心底望天。
這是又得疑心她細緻地打聽了他的喜惡習慣吧?
她好難,真的。
“吳世孫也喜歡吃這個?”
女孩子像是後知後覺才看到他伸出的筷子,自己夾了一塊兒之後,便又將碟子推了回去。
吳恙提著的心落了回去。
原來是虛驚一場。
“不了,花生太香了,我向來不喜。”
少年面無表情地夾了口清炒小菜送入口中。
作為食物太香也有錯?
這個藉口聽起來還真是不同尋常啊。
並不餓的許明意勉強吃了兩塊兒點心,喝了半盞茶,便見吳恙放下了筷子,漱口後拿了一旁乾淨的溼布巾擦拭嘴角。
他本就不是吃起飯來多麼慢條斯理的人,更何況面前還有人等著他談正事。
吳恙將雙手擦乾淨後放下布巾,直言道:“宮中一開始確也在深查此事,可宮中流言四起,許多人猜測加害太子之人是榮貴妃,這話傳到榮貴妃耳中,使她動了胎氣,如今都在臥床養著。”
許明意微微擰眉。
“這胎氣不動還好,這般一動,倒更像是心虛受驚了。”
吳恙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也正因動了胎氣,宮中才未有再深查下去,只將罪名定在了那名內監身上。”
至於內監陷害敬王世子又作何解釋——不過是一句內監對太子積怨已久,衝動之下將太子推下水後,恰見敬王世子與宮女在園中幽會,湊巧撿到了敬王世子的玉佩,事後慌張之下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故將玉佩丟在了池邊,便能了結的。
一件事情再大,當無人想去追究時,粉飾掩蓋的藉口自然也就多得是了。
許明意抿唇不語。
到底是因為榮貴妃動了胎氣,宮中與朝臣皆顧忌其腹中龍嗣才未有深查,還是說動了胎氣的榮貴妃恰成了有些人拿來遮掩真相的幌子?
她總覺得不會是榮貴妃下的手。
可偏偏對方嚇得動了胎氣,宮中又因她動了胎氣而草草了結此事,這般前後一折騰,即便不是在旁人眼中只怕也有八分像了。
“此事是由內刑司在查,前後都是內監大總管李吉在查辦,便是姑母也無法插手,是以並未能探聽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吳恙話罷又補了一句:“來日若有什麼新的發現,我若得知,便會告知於你。”
其它事不論,但此事是她提起的,理應有始有終。
“那便多謝吳公子了。”
許明意道謝罷,低聲問道:“可知太子殿下恢復的如何了?”
或許是覺得太子身上說不定還能找到其它線索,又或是她本身也算得上半個醫者,經了自己的手救回來的孩子,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同。
吳恙搖頭,也不瞞她:“情況不妙,據說昨日起開始高熱不退,太醫們亦是束手無策。”
許明意心底微緊。
那樣孱弱的身子,若持續不能退熱,再加上先前溺水昏死,即便是能僥倖保命,多半也會影響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