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
一名寧軍斥候咬著牙,看向他的伍長:“我要去了,如果我死了,幫我把撫卹送回我家,要交給我娘。”
說完就從草叢裡起身,可是斥候伍長比他起身更快。
他是伍長,每一個身穿寧軍戰服的人都知道,官職高的人只有一個特權,那就是遇到危險的時候,衝鋒要在最前,撤退要在最後。
伍長起身,月色下,抬起連弩朝著馬背上那黑武人連續點射。
黑武人沒有料到在距離營地這麼近的地方居然有人埋伏,毫無防備之下,連中數箭後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斥候伍長衝過去,左手拿著連弩,右手抽出匕首,瞬間將屍體上的繩索斬斷。
下一刻,他看到自己手下兩個斥候,已經朝著那少年奔了過去。
兩名斥候將少年扶起來,架著往回撤。
可此時戶陀也已經反應過來。
“好大的膽子!”
戶陀暴怒,將連弩摘下來朝著那三個人點射。
一名斥候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抱起少年放在自己同袍的後背上:“走!”
而他,則自己的身體擋在那少年和他同袍的身後。
虛弱的少年趴在斥候的後背上,回頭看,看到了那個比他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斥候,張開雙臂,盡最大限度的為他擋箭。
“不要管我......”
少年想喊,可哪裡還有力氣喊得出來。
年輕的斥候在這一刻,還朝著那少年笑了笑:“放心,沒事了,我們會把你帶回去。”
可是啊,他背後的弩箭,一支一支又一支的刺中。
連中七八箭之後,年輕的斥候已經無法再跑動了,他撲倒在地。
少年沙啞著喊著,想掙扎,想去救那個為了救他而倒下的人。
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另一個強壯的身軀衝了過來。
斥候伍長衝到近前,把受了傷的同袍扛起來,大步往前跑。
而在前邊,一名斥候用連弩還擊,為他們壓住了戶陀的箭。
第五名斥候俯身將少年母親的屍體扛起來。
四個人,其中有三個人扛著人,而剩下的那名斥候則毫不猶豫的留在了最後。
少年的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可是他咬破了嘴唇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月色不是很明亮,可他就是要借用這不太明亮的月色,看清楚每一張臉。
他們是神仙。
他們是會死的神仙。
此時的戶陀已經暴怒之極,派一個人回去喊人,他則上馬朝著那幾個人追上來。
寧軍斥候的戰馬在溝裡藏著,他們不敢騎馬靠的太近,所以把馬藏好之後,他們徒步悄悄靠近雍州軍營地。
此時距離他們的馬,還有至少二里左右。
而距離死,都不足二里。
戶陀在催馬急追,一邊縱馬一邊將給連弩重新撞上弩箭。
那些在奔跑著的人,在他看來,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