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親王嗯了一聲:“我知道,你回去吧,只管好好保護洪大人......如今這朝廷裡,洪大人是為數不多的純臣。”
官驛。
有人給洪嗣瑞送來一份請柬,洪嗣瑞沒有看,大概就猜到了會是寧王手下某個重臣的邀請。
寧王不會隨隨便便見他,但一定會安排重臣與他會面,總是要給彼此試探的機會。
可是他不想去,他得有朝廷的態度。
隨手將請柬扔在了桌子上就沒有再看,坐在那沉思了許久,考慮著,身為大楚使臣,將來見到寧王之後,該怎麼樣去維護武親王對他交代的那四個字......朝廷體面。
良久之後,他瞥了一眼那請柬,隨手拿起來拆開,只看了兩眼便臉色變了,連忙吩咐手下人備車。
不久之後,松鶴樓。
從馬車上下來的洪嗣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那位老者,他立刻加快腳步,離著還遠就已經俯身:“請先生恕罪,學生來遲了。”
高院長看著面前這個已經兩鬢斑白的學生,一時之間也有些恍惚。
“你......竟是也已這麼老了。”
洪嗣瑞到了高院長面前,鄭重的俯身行禮:“先生,一別多年,先生可還好?”
高院長扶了他一把:“好著呢,咱們進去說話吧。”
不多時,包房中,洪嗣瑞讓手下人退出去,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之後,他撩袍跪倒:“拜見先生。”
人前不跪,是因為他是朝廷重臣,高院長是他恩師,可高院長是叛軍那邊的人,跪了,折辱朝廷體面。
此時沒有外人,跪了,是尊師重道。
高院長等他拜過了之後伸手把他扶起來:“坐下來說話吧,家裡人可都好?葶秀可好?”
他問的,是洪嗣瑞的妻子,兩個人的姻緣,還要多謝高院長牽線搭橋。
所以對於洪嗣瑞來說,高院長不僅僅是恩師,還是他的媒人。
如此說來的話,高希寧應該是遺傳了什麼才對,但是沒有完全遺傳,因為她還沒有成功過。
“都好,都好。”
洪嗣瑞眼睛有些溼:“先生看起來精神很好,身體也硬朗。”
高院長道:“日子過的舒心,身子就好。”
他看了一眼洪嗣瑞,比他小二十幾歲,卻已經佝僂了身子。
“我沒有想到會是你來。”
高院長嘆道:“我離開大興城之前,你就已經辭官回家去了,出大興城的時候你沒來送我,我想著,你大概也已經走遠了吧。”
洪嗣瑞歉然道:“學生那時候確實已經辭官還鄉,不知道先生離開大興城,那時閹黨當道,朝廷裡烏煙瘴氣,學生這官,沒法做。”
高院長問:“何時起復的?”
洪嗣瑞沉默片刻,如實回答:“來之前。”
高院長聽到這三個字,臉色有些不好看,心裡也變得壓抑起來。
來之前.....皇帝是又選了一個忠臣,一個純臣,跑到敵人的地盤上送死了嗎?
該重用的時候想不起來這個人,需要有人赴死的時候就想起來那些純臣可用。
這人心,還不及豺狼虎豹。
當高院長已經不再對所謂的大楚皇權無條件敬畏,看到的就只剩下人心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