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讓他過去,一路上,只留下這層層疊疊的,心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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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松溪陪維羅妮卡說著話,給她講西星州,講塔爾塔鎮,講老約翰,講荒原上的那些馬匪,講兩百多斤的治安官兼獵馬人鮑勃。
其實維羅妮卡對他真實的過去一無所知,但往往羅松溪只要講出一件事情的開頭,維羅妮卡就能猜到,他會怎麼去做。她彷彿真的是對他知根知底的知己,以及愛人。
維羅妮卡則給他講她夢境裡的人生,講他的陪伴,與他一起的種種經歷。
羅松溪越聽越覺得熟悉,雖然是在夢裡,但那一個羅松溪,從性格脾性,到細節習慣,簡直就是他的翻版。不,完完全全就是同一個人。
他們試圖將兩個不同的世界拼接起來,卻發現,根本不需要拼接,兩個世界相通的點,原來有這麼多。
維羅妮卡的語氣,變得越來越輕快,臉上漸漸在恢復神采。右邊眼角往下靠近顴骨的位置,有一顆很別緻的痣,此時也變得靈動了起來。
到後來,她終於累了,便靠在羅松溪的胸口睡了過去。
羅松溪能夠判斷出,這已經不是前面那因為虛弱而失去意識的暈厥,而是她自主地要求一場甜美的訊息。她的生命力依然處於枯竭的狀態,但一切,正在漸漸好轉。
羅松溪的手輕輕搭在她的後背,他仍不敢放鬆,在監聽著她的心跳。心跳仍然有些微弱,但至少平穩,積極。
他們就這樣相擁著躺在木舟的甲板上,在深深深深的海底,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大災變後,這個世界上倖存的最後兩個人。他們相擁著取暖,依偎著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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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終究是短暫的。維羅妮卡告訴羅松溪,“海神之艙”一次航行的極限,是十五天,過了十五天,這一層藍芒就會消失,然後等待漫長的冷卻時間。
“那就在從蜥尾半島上岸吧,我們掉頭往西開,應該會在蜥尾半島的東面上岸,那裡是巨魔的底盤,但是地廣人稀。反正空間盒裡的食物和水還足夠,我們繼續找個荒蕪人煙的地方,先恢復了行動能力再說。”羅松溪道。
維羅妮卡順從地點了點頭。
維羅妮卡有了求生的意志,生命力在緩慢地恢復,但她身上的傷勢卻變得不容樂觀了起來。
她不像羅松溪,羅松溪的武者階位,雖然只有黃金階,但是渾身上下經過懲戒之力這些年來的千錘百煉,自愈能力強得驚人。
雖然從軀幹到四肢,身上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但一旦獲得了足夠的生命力的支援,自愈系統開始啟動,一身的傷勢,就能順暢地開始恢復。
他要受的罪,恰恰是因為有些斷骨恢復得太快,在他沒有處理的時候就長了一些起來,令他不得不將這些骨頭重新打斷,重新接好。
還好還有一條左臂是完好的。
另外就是身上的懲戒之力,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始終喚不起一絲。
但他胸口的神紋沒有消失,就說明一身修為還在,他認為可能是體內傷勢過重,阻塞了懲戒之力的內生迴圈。
但維羅妮卡遠沒有他這樣強健的身體,加上生命力流失過多,體內的自愈系統,似乎已經完全失靈。
維羅妮卡的傷,除了意識受傷,無法再與元素溝通之外,主要就是在大山崩術中,被岩石砸在後背上的那一下。
加上她在受傷之後,強行將羅松溪拖行了十幾公里,導致傷上加傷,折斷的肋骨傷及了周圍的臟器。
這幾天裡,雖然羅松溪為她重接了肋骨,但骨頭非但沒有生長癒合,內傷反而越來越重。
從三天前起,維羅妮卡就開始持續高燒不退,好幾次意識又開始出現了迷糊。
若不是羅松溪不停以傷好以後的期許鼓舞她,她可能已經撐不下去了。
維羅妮卡的空間盒裡,也有不少傷藥,但怎奈羅松溪對提亞那位面傳統的草藥學,幾乎是一竅不通。
所以不用維羅妮卡說,他也想快些到陸地上,找一些能合自己用的藥。
他無比盼望維羅妮卡能撐過這段最危險的時光,雖然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欠下了無數,對維羅妮卡傷好之後的承諾。
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知道,他一定要她好起來,他已經像她不能失去他一樣,不能失去她了。
好在,他的右手和雙腿,已經可以緩慢地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