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文睦還是臨水先生唯一的弟子,不說別的,單這個身份就足以讓文睦被許多人供起來了,文氏對他不聞不問的算怎麼回事?
就算文睦因為臨水先生參與謀逆而絕口不提自己是臨水先生弟子這個身份,文氏族中也多少知道一點吧?居然就這樣放任一個疑似有大才的族人自生自滅,文氏也真是奇葩!
“是因為順州崔氏族長的嫡次子崔燮。”
子矜嘆了口氣,解釋道,“文睦中年喪妻,唯有一子文新,文新因為在一場文會上得罪了崔燮,被崔燮帶人打暈後丟到河裡溺死了,文睦只此一子,自然是不肯罷休,在地方上求告無門之後便想帶著孫子孫女上京,崔氏恐將事情鬧到大了不好收場,向文氏施壓迫使其將文睦除族後又使了些手段,便將文睦弄成了官奴。”
“這,逼良為奴?!”
夜心吸了一口涼氣,這崔氏未免也太大膽了!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勾結官府逼良為奴,是生怕宣武帝沒有藉口收拾他們嗎?還沒見過這麼上趕著作死的!
“我聽聞崔氏這一任家主可是位極其清高之人,認為除五姓之外世間再無鍾祥名門,就連皇室也只是有著化外血脈的蠻夷呢!”子矜嘲諷道。
蕭·有異族血脈的“雜種”·子·未開化的“野人”·矜呵呵!
夜心世子你別這麼笑,很嚇人的你造嗎?Σ(?д?|||)
總感覺崔氏要涼了,這一定不是我的錯覺。←←
所謂五姓,就是太原王氏、順州崔氏、渤海高氏、寧陽桓氏、雲和沈氏這五個傳承近百年的家族,他們多為前朝舊貴,在齊朝太祖建國時都或多或少的出了力,故而在立國之初備受器重,五姓之人曾一度佔了朝堂的八成。
這五家把持朝政數十年,直到宣宗時改革了科舉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觀,而後又經仁宗、孝宗兩朝大力提拔寒門,削減世族特權,五姓才日漸式微。
也是在孝宗年間,上陽王氏的族長王彧極力壓下王氏內部的反對勢力,帶著王氏急流勇退,將王氏的族產清點分割之後,把族中嫡支以外的族人全都分了出去,自己領著嫡支的十幾個人遷居太原,是為太原王氏。
上陽王氏看似分崩離析,實則化整為零,族人分宗之後不用再受皇帝的打壓,日子較之分宗之前反而好過了不少。再加上王氏嫡系遷居太原後專心治學興辦私塾,王氏在民間的聲望不降反升,簡直世族裡的一股清流。
永熙之亂後,高祖和文信皇后白手起家,五姓被排擠出權利中心,宣武帝雖說因為與自家兩個兒子都娶了王氏女而對世家留了幾分顏面,可這幾分顏面早已被消磨殆盡,之後太原王氏滅族,五姓成了四姓,宣武帝對世家的打壓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可哪怕是這樣,四姓之中依舊有人沉浸在祖先的榮光中不可自拔,將皇室視做血統駁雜的蠻夷,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崔氏這次縱僕行兇包庇罪犯逼良為奴,可以說每一條都踩到了宣武帝的底線——君不見諾大的金陵燕王府就只有十幾個奴婢——想來他們蹦躂不了多久了。
夜心理清頭緒,想明白崔氏的結局後問道“世子是想借此機會將文睦收為己用嗎?”
“沒錯。”子矜點頭肯定,“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若能因此得了文睦的人情自然是好的。”
說完子矜又幸災樂禍地補充了一句,“崔氏與我大兄之間也有些首尾,這事若是成了,只怕大兄那裡有的鬧了。”
夜心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皇長孫的元妃陳氏,當真是一言難盡。
簡而言之,順州崔氏是陳氏的外家,陳氏自幼接受的就是正統的世族貴女的教育。
可以想見,當自恃出身高貴的陳氏嫁到皇室後的場面會是何其慘烈。
“文睦的孫子孫女還在君行那裡吧?”子矜也就是隨口一問,畢竟這是還是她親自吩咐君行的。
文睦的事情一直是君行在負責,夜心只瞭解了個大概,誰能想到自家世子居然是在渾水摸魚,她還一直以為文睦的兩個孫輩是被拐走的。
仔細算起來,文睦會落到這一步,和子矜的算計是分不開的,子矜讓君行收買了崔燮身邊的人,引導著崔燮在作死的路上越行越遠,正是因為有身邊這一群人的攛掇,崔燮才會因為一點小事便殺了文新,從而有了後來的一連串事情。
雖說子矜的本意是整垮崔家給皇長孫添堵,可到底還是間接導致了文睦家破人亡,更何況,子矜再知道這件事之後,選擇了冷眼旁觀,最後更是利用了文睦的兩個孫兒,從頭到尾,也只有文睦被劉勝買到燕王府做雜役這事和子矜沒有關係。
也不知道文睦被子矜惦記上是幸還是不幸。
“那兩個孩子現在應該是在城外的莊子上。”
“是孝獻皇后給我的那個莊子?怎麼會在哪裡?”
“是君行安排的,”夜心解釋道,“我觀世子的意思,應是想借著這兩個孩子賣給文睦一個人情,便同君行說了幾句,將兩個孩子救下後混在難民裡,讓他們隨著難民自己走到金陵,想著這樣會更真一些,誰知後來我們知道了同安侯的計劃,總不能放任這兩個孩子待在那裡等死,君行便在那天晚上派人將他們引到了城外的莊子上,讓莊子上的人將他們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