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龔家的媳婦,嫁過來沒幾年男人騎摩托車進城上班,摔山崖下去摔死了。
孃家是沒辦法回的,便在鄉場上弄了個賣農具的門市賺點生活費。
她還有個兒子在城裡中學唸書,寄宿,一學期回不了幾次家。
“宋書記,這些天,每天半夜都有人朝羅素的屋頂扔石頭。嚇得人家整宿整宿地睡不著,眼睛都哭了。一個寡婦,家裡沒男人,孩子又在城裡讀書,怪可憐的。幹這種事,是不是太損陰德了?書記,你官兒比村長大,得管管竹花。”
挖絕戶墳,踢寡婦門在農村是最令人不齒的行為,更何況朝人房頂扔石頭。
宋輕雲:“不會吧,龔竹不是這種人。”
“她就是這種人。”黃明母親忿忿地說:“龔竹這婆娘惡得狠,誰惹了她必會以牙還牙。這是我也不是亂說,有證據的。”
“證據,什麼證據?”宋輕雲問。
黃明母親回答說龔竹家後院準備收拾出來,把地面糊了,搭個棚,再弄擺上幾張桌椅。永華運回來好多鋪地的鵝卵石。而扔到羅南家房頂的也是鵝卵石,紅石村山上全是砂頁岩和黃泥,只竹花家有這種石頭。
證據確鑿,不是她乾的還能是誰?
宋輕雲說,就算有證據,動機呢?龔竹和羅南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沒有尋人晦氣的。
“怎麼沒有冤仇,同行是冤家,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是不死不休的”
黃明母親說,羅南不是開了個買門市賣鐮刀、鋤頭、鏟子什麼的嗎?現在的種地也沒多少收入,年輕人也不喜歡幹農活。因此,她那個農具門市平日裡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常常是一天一天地不開張。不但賺不來錢,反貼進去租金。
恰好,她死去的男人有個師兄在城裡做日雜批發,有低價貨源。又同情她的遭遇,答應供貨,還能賒銷。
就這樣,羅南的門市裡有開始賣日雜。
因為價格還可以,生意看起來像是過得去的樣子。
這就損了龔竹的眉眼,因為她的小賣部裡也在賣日雜。
村民,尤其是老一輩的村民屬於價格敏感性消費者。什麼哪裡便宜自然去哪裡。
一對比價格,摺疊小方桌竹花你竟然要收我三十五,人家羅南那裡才三十二,那我去羅婆娘那裡。
按說,鄉場距離紅石村有二十里地,羅南和竹花井水不犯河水。
可老人們為了節約這區區幾塊錢就捨得走這麼遠的路,你又跟誰說理去?
就這樣,龔竹進的幾千塊錢的日雜徹底賣不動了,氣得她和羅南吵了好幾次,還放出話來要把這個寡婦趕出紅石村。
黃明母親這番話邏輯通順,很有說服力。
宋輕雲有點相信,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事如果是真,表面上看起來是農村兩個婦女之間的過節,可如果上升到一定層面,那就是治安案件,真走法律途徑,後果嚴重。
黃明父親嘆息一聲,說:“這個竹花實在太不象話,白瞎了永華這個人。永華如果受到此事的牽連,怕是選不上村長的。宋書記,你得管管。”
宋輕雲:“怎麼管?”
“宋書記你應該提醒一下竹花,非常時期,不要再鬧了。鬧下去,吃虧的是永華。”
宋輕雲反問:“老黃,聽你的意思,你是打算把票投給永華。咳,匿名投票,我不該問的。”
“問也沒啥,我做人做事都是月亮下面耍大刀——明砍(侃)——是的,我投永華,希望他不用受家裡婆娘這事的影響,讓別人揀了便宜。”
他口中的別人自然是陳尚鼎。
宋輕雲又問,陳尚鼎做村長不好嗎,他要開辦農莊解決貧困戶就業問題,帶領鄉親們致富。
黃明父親哼了一聲:“他陳尚鼎吹得天花亂墜,誰信啊?這就是個不靠譜的人,他弄啥農莊,我總覺得有問題,書記,你小心別上了他的當。”
宋輕雲心中一驚:“農莊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我也說不清楚,總是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