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之靈消散之時，所化形的老者還依舊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神色。
一個存在於過去，存在於記憶之中的牧天之主，在記憶中看到自己，然後將自己直接抹殺？
由過去斬未來，這種手段，即便老者是得天獨厚孕育出的神山之靈，也是有些無法理解。
帶著幾分遺憾，幾分後悔，神山之靈直接消散。意識彌留之際，老者似乎聽到了那小子的話語：“老師，今天我做了叫花雞。”
“你小子會做什麼叫花雞？我來嚐嚐。”小老頭笑眯眯開口回答。
在白衣老者消散之時，第九山內部空間裡，無數道白光驀然收斂。那處一片空白的地方，緩緩出現了一塊巴掌大的白色石頭，石頭閃爍著微光，漂浮在榆木身前。
原本隨著神山之靈的消散，應該退出記憶幻境的榆木，彷彿受到什麼影響一般，竟是依舊閉著雙眼，沉浸在自己回憶之中。
這一切，就顯的有些詭異起來了。
榆木不知自己依舊處在幻境中，看著自己老師大口撕咬著雞腿，還百般嫌棄自己做的叫花雞味道不地道，榆木微微一笑，自己老師就這麼個樣子。
犟老頭。
榆木和老師分吃了桌上的叫花雞，又取出了幾個青皮橘子放在桌上，這個時節的橘子，原本應該挺甜了，只不過最近一直陰著天下著雨，所以還是有幾分酸。
老頭剝開一個橘子，放嘴裡咀嚼兩下，隨後眉頭一皺：“這橘子，還是酸了些。”
榆木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開口說道：“老師，這時節的橘子，就是這樣。四分酸六分甜，再過些天，想來就要甜上許多了。”
老頭笑眯眯看著桌上剩下的幾個橘子，說了句：“也不盡然。”
“小木頭，你記憶裡吃過最甜的橘子，是什麼樣的？”老頭笑著問了句自己從小撫養長大的榆木。
方才弱冠年紀的榆木，仔細想了想，這才開口說道：“大概是七歲時候，我那時候跟著老師，在天間栽秧時候。”
榆木嘴角勾起幾分微笑，陷入回憶之中：“還記得那時候我喊著天上陽甚烈，不如且歇片刻。結果老師你拿出來個黃澄澄的橘子給我，當時吃橘子時候，那種甜美感覺，我就覺得哪怕是天上的瓊漿玉液，也沒手上的橘子甜了。”
隨即榆木又用帶著幾分懊悔的語氣，開口說道：“可惜當時年紀太小，橘子被我一人吃完了，都忘記問老師一句渴不渴，要不要嚐嚐這甜美的橘子。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悔的。”
“哪怕那時我年歲不大，不會當真就把橘子給老師，我卻是連問上一句都沒問，屬實是有些忘本了。”
老頭依舊是笑眯眯模樣，目光似乎能穿越無盡時空長河，看到現在身處第九山內部的榆木一般。
看著身前這個帶著幾分懊悔的年輕人，老者最終微微點頭，輕輕開口說道：“你再看桌上橘子，拿起來嚐嚐，看還是不是當年那般甜美。”
榆木直視自己老師，最後噗嗤一笑：“老師，那橘子是黃皮，熟透了的。這橘子是我親手摘的青皮橘，還帶著幾分酸澀，怎麼可能一樣呢！”
“那可不一定，你再仔細看看。”老頭也不生氣，語氣平淡說了一句。
榆木聞言，低頭看向桌面。
桌子上那幾個青皮橘子，在榆木低頭時候，悄然轉變成為黃皮，黃澄澄的橘子散發著特別的香味，模樣也和榆木記憶中吃過的那橘子，一般無二。
老頭雙眼深邃，看著低頭的榆木，悄無聲息伸手對著榆木點了一點。
如同蝴蝶扇翅一般，榆木體內世界處，那道本就存在的虛空裂縫，瞬間擴大百倍，彷彿是成為了一點“痕跡”一般，將榆木體內世界分割的支離破碎。
榆木半點不知，看著桌上那幾個一模一樣黃澄澄的橘子，有些神色恍惚，好似回到了七歲那年，自己戴著小草帽，手上拿著一個相對碩大的橘子。
榆木鬼使神差般拿起一個黃澄澄的橘子，緩緩剝開。
老頭一指點過，此刻依舊是笑眯眯看著這個自己收養的孩子，一雙眼睛中，充斥著一種難言的情愫。
榆木將橘子分成兩半，毫不猶豫向著自己嘴邊送去。老頭眼神略微有些黯淡，似是有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輕輕落下。
此時的榆木，在老頭神通影響下，如同回到了七歲那年，之前做出的選擇，有了一次更改的機會。
坐在椅子上的榆木，拿著橘子的手忽然一頓，整個人像是記起了什麼東西一般，臉上出現茫然神色，開始四處打量起來，如同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最後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老頭，榆木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將左手一直拿著的另一半橘子，遞給了老頭。
老頭臉上笑容逐漸擴大，最終大笑著接過橘子，另一隻手不經意一般，在榆木腦袋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