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奶奶差些翻個白眼,放下水杯又去打理店內衛生了。
蘇和暖不知她日常開店都是怎麼樣的,便有模有樣跟在後頭學起來。
南方夏季容易下雨陰溼,必要的除黴除菌須得持續做。
給布料打理的酒精噴壺也是特製的,水霧快速掃過一遍,接著用熨斗緩緩燙平,保持光鮮的擺放。
另有一種直立熨斗,上頭是可以直接安裝進去消毒水,噴灑在屏風上的。
幹著活,姜奶奶對著一把精雕細琢的小扇道:“這把扇子放了得有兩年了,一直沒有賣出去,要是今年還賣不出去,我就留下來給你做嫁妝。”
蘇和暖聞言湊過去看扇面下的解釋。
扇子是蘇繡的工藝,小幅扇面用了大氣水墨暈染,上頭的渺茫煙霧竟然也是繡上去的。
蘇和暖用手去碰,才發覺何止是霧,遠山層巒疊嶂、舒緩小橋流水,一一都是繡線縫合上去的。
離遠了看,還以為只是一把普通畫扇。
蘇和暖不由自主歎服:“奶奶,您這繡工真是太精巧了,如果不看解釋,我都要以為這是您畫上去的,哪成想竟然是繡的。”
從前孫女誇的也是這樣直白,不過她只會說:“好看”“真美”“不愧是我奶奶”……這般的詞彙。
許是跟著爸爸真的會說話了,姜奶奶笑笑:“這把扇子我做了一年,春夏秋冬的繡線制料都不同,耗費的時長當然久了,那時候我還想著賣出它,你去市裡上私立中學的學費不用愁,哪知道後來……”
後來蘇正剛忙於公務,不僅沒實現讓女兒讀三年私立學校的諾言,也沒有帶著女兒去一趟遊樂場。
這不是在路上,人就沒了。
蘇和暖不解:“奶奶,我不是在市裡上了初三嗎?”
“你真的忘了?”瞥一眼孫女的腦袋,“不是說傷都好了嗎?記性怎麼還沒好?”心裡思忖著,得給孫女買點補腦的才行。
蘇和暖不好意思摸摸頭上縫合的傷口,那塊剃了頭髮,被她用假髮覆蓋著,小心翼翼摸一摸,沒有露餡,這才道:“奶奶,醫生說我是失憶症,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我當時磕到頭,流的血太多了,您就同我說說之前的事情吧。”
祖孫倆一起打掃,姜奶奶撿起一些往事同她說起:“你爸媽以前是同學,上學那會人家就說他們青梅竹馬,我看他們情投意合,也覺著挺好的,大學畢了業,兩人就結了婚,沒多久就有了你。”
蘇和暖拎著雞毛撣子,靜靜聽著。
“後來發生了些事情,他們就離婚了。”
任希言阿姨也是這樣說,什麼事情呢?
顯然二人都不願意開這個口,蘇和暖想了想,沒有問。
“離了婚我就跟了爸爸。”
姜奶奶將一條披巾拿下來打理完,又重新掛回去:“是啊,但也是跟著我在鎮上生活,你爸爸大忙人,哪有功夫照顧你。幼兒園讀到一半,你就回來上了,後面唸到初三上學期,為了讓你高中能上得好些,我同你爸爸說,他得盡心了。初三下學期,你爸爸就將你轉到市裡去了。”
市裡那個初中其實很一般,原身爸爸一直忙於工作,對家人實在是不怎麼用心。
若不是姜奶奶敦促,恐怕他回家探望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蘇和暖無意中看到過牆上掛曆上的黑色筆跡。
打鉤的便是蘇正剛回來的日期。
大半年時光,不過是一個月回來一兩次罷了。
“開了學你去市裡念,儲俊有沒有同你說那學校是寄宿的還是走讀的?”
蘇和暖不解:“高中還有寄宿嗎?”
她前世的學校似乎沒有寄宿這一說法,大家都是走讀的。
幸好救養院離學校近,她每日走讀也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