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撞進了這個柔軟且熟悉的懷抱中,她幾乎貪婪地吸取著陸宥真身上的味道,喃喃道:“陸宥真、陸宥真……”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抱著蘇溪,輕拍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平復著她劇烈跳動的心。
待感覺蘇溪心緒平穩起來,陸宥真才慢慢鬆開她。他找到火摺子將屋中的蠟燭點亮,燭光灑滿整個屋子,跳動著的橘紅色光芒將屋子變得暖洋洋的。
“我找你回家吃飯的,找了好久都不見你人,現在天都黑了,飯菜大概也涼了。”蘇溪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瞅著他。
“是我不對,我該與你說一聲再出門的,下次不會了。”
他笑得溫柔好看,一如當初他同她表白時那般風光霽月,少年眼中如今不再流露半絲青澀忐忑,滿滿的只有她。
“你自己說的,以後不可以這樣一聲不吭跑得沒影。”
“嗯,不會了。”
少年說得輕巧自然,姑娘卻懂這是印在他心上的一句話。
“我帶你看看孃親的故居吧。”陸宥真一手牽著蘇溪,一手舉著燭臺,同她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將這幢二層小樓仔仔細細逛了一遍,將記憶中殘留的些許故事慢慢講述與她聽。
“孃親長得極美,她常常坐在這張妝臺前梳妝……”
“這裡原本應該擺了一盆花的,不記得是蘭花還是菊花,孃親總是喜歡坐在花下吹簫,那是她吹過的簫……”
參觀完最後一間屋子時,陸宥真才顯得有些低落,他默了片刻才說:“而今一切都過去了……”
“我們回去吧,”陸宥真重新換上笑容道:“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在舅舅處只墊吧了兩口,此時也餓了,回去一起用些飯菜如何?”
他拉著蘇溪便要往外走,蘇溪忍不住叫他:“陸宥真!”
“你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吧,這裡沒別人。”她道。
陸宥真停住腳步,他深吸一口氣,笑著揉揉蘇溪的腦袋,說道:“你來之前,我一個人坐在這清冷的院中時,的確很難受,難受得恨不得就此去了才好,我連匕首都準備好了。”
他從腰間抽出那把匕首,匕刃還在鞘中,卻仍叫蘇溪感覺到深深的寒意。
“刀尖幾次對準了我的心臟,可是溪兒,我捨不得,”他將匕首隨意拋開,緊緊攥著蘇溪的手,“江無夢與舅舅都有許許多多的秘密瞞著我,可他們依然是我最親最愛的人,我捨不得;不怎麼靠譜的父親與值得尊敬的母親,我捨不得;這天下大好的山川與秀麗的風光我還不曾領略過千分之一,我捨不得;還有溪兒,我捨不得。”
“生活的確艱難,成長的苦難也真的很苦,可想想我所擁有的,那些苦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舅舅雖然騙我,可他也是在保護我,我都懂的,至於外祖父,我前十八年的生命中並無他的存在,今後八十年他也無需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相信孃親也是這樣想的。”
陸宥真說的坦坦蕩蕩,他的目光清澈澄亮,全然沒有之前的心事重重。
他真的想通了,一念魔一念佛,陸宥真還是那年憑欄下望四目相對時狡黠的陸宥真。陸宥真又不再是那個少年陸宥真,他心性更加沉穩,胸膛更顯寬闊,能為蘇溪遮擋更多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