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王氏嫁入我蘇家有快二十年了,生了兩女一男,又替老二操持後院,委實辛苦,蘇家會記得她的功勞的。”
“但是,”老太太話鋒一轉,說道:“蘇家雖不是名門世家、百年老宅,卻也斷容不得心狠手辣之人,是老二念舊,不忍休妻,我念及她的功勞,本不想將事情公開的——”
老太太示意蘇大老爺繼續,蘇大老爺便將王氏偷玉柳贖身契叫王媽媽交給張三去鬧事的事情說了一遍,蘇文瀚聽了如遭雷擊,呆若木雞。
可事情遠不止這件,二老爺經過玉柳的事,聯想到他後院總有受寵妾室意外身亡,其中不乏懷有身孕的,當即覺得蹊蹺,私下找人調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得他魂都沒了,院裡養著的幾個妾室竟然都曾懷孕過,是被王氏一碗藥弄掉的,她們迫於生命威脅不敢說而已。
還有更可怕的是,這些年陸續死亡的妾室都有一個共同點:懷孕,只是有些他知道,有些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事情是顯而易見的,二老爺心中苦悶,不敢聲張,只私下告訴了老太太和大老爺,還哭著求太太替王氏留兩分顏面,老太太這才堅定了抬玉柳做平妻的念頭。
“不,不可能,”蘇文瀚失魂落魄,他實在無法相信那個自幼時起便識字知禮的母親會是這樣一個手染鮮血的惡毒之人。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猶記得母親解釋說,要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對待別人家的孩子,母親善良的臉龐,溫柔的聲音叫他難以忘記。
“我不信——”蘇文瀚大叫著跑回春熙院。
王氏剛剛清醒過來,蘇蓉正在喂她喝藥,蘇文瀚一把扯開蘇蓉,湯藥撒了一地,蘇蓉怒道:“你做什麼?”
蘇文瀚不理她,只怔怔地看著王氏,他問:“爹後院的姨娘,但凡有身孕的都莫名死亡,這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你胡說什麼?跟娘有什麼關係?”蘇蓉叫道,“你在這發什麼神經!”
“閉嘴。”
蘇文瀚大吼一聲,嚇得蘇蓉趕忙噤聲,一旁的蘇夢摟著她的肩,嘴唇微動卻沒說什麼。
王氏大駭,恨不得不要醒來才好,略穩定了心神才勉強笑道:“文瀚,你在說什麼呢?她們怎麼會與我有關?你從哪裡聽來的?”
“娘,別騙我,好嗎?”蘇文瀚的聲音在顫抖,在祈求。
王氏沉默了,心裡的憤怒卻半點未曾減少,難怪蘇家人連知會也不曾,直接抬了玉柳做平妻,這根本就是懲罰她,好替那些還未出世的嬰孩們報復她。
王氏越想越氣,突然瘋了般大喊:“這能怪誰?還不是怪你們那個濫情的爹,要不是他違揹我們當初的誓言,要不是他與那些女人糾纏不清,我何至於把自己變成這副樣子。”
蘇文瀚看著瘋魔的王氏,心中的孺慕之情一點一點在褪色,帶著母親的期盼讀了十幾年的聖人之書此刻都像一場笑話,他轉身跑出去,一下子消失在春熙院。
“娘——”蘇蓉顫動的唇吐出這個字,卻說不出第二句話,只能默默地靠在蘇夢身上。蘇夢什麼也沒說,孃的秘密她早已窺見,只是她選擇將其爛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