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座位,肯定有座位,下一站基本上能下完。先上車,座位我來給你找,沒有坐不賣你票。”被她一番忽悠之後又上來四個人。她最後一個擠上車,靠在車門上第一句話就是,“剛上車的四個人買下票啊!”
被忽悠上車的人很少有再向她要座的。遇到較真的就被她推到已經坐了八個人的引擎蓋上,再有甚者她就幹嚷著給其退錢下車。這時車早已走得遠了,哪還有下車的道理,也只有忍著了。
新客站的前一站是五公里。距五公里半里的地方有交警執勤,這時司機和售票員會要求站著的人全部蹲下,遇到像今天這樣人太多蹲不下去的時候,售票員就會接著打感情牌,忽悠你用十一路走上二百五十米再上車直奔終點新客站。
在五公里下車的人只不過被騙了二百五十米油錢,去老客站的可就慘了,還得自己轉公交,因為他們招呼你上車的時候話並未說全,完整的說一遍應該是肯定把你送到去老客站的公交站。
只是公交票要自己買,因為之前你們並沒有君子協議。對於被騙的人來說,抱怨總是少不了的,但鬧僵、吵翻倒不至於。因為車總還是要坐的!當然也不是所有去老客站的乘客都在嘮叨、抱怨。
至少曾坐在我前排的那對青輕男女一直都有說有笑,看起來相談甚歡,如果有怨,也很是輕描淡寫。
說到交警,不免又讓我想起上次禮拜五回家時在車上遇到的一件事情,真可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當時乘坐的小巴車在經過白渡的時候上來一位流裡流氣(老話說叫二流子),穿著一身極不合身交警制服的小青年,並沒有戴帽子。
也不知那位跟車的大嬸哪根筋沒搭上,之前單單就漏了穿交警制服小青年的票,而在其快到天方要下車的時候才想起來,堵著門口讓人家補票。小青年一臉嫌棄地指了指自己的肩章說道:
“你確定我要買票?”他這一指倒讓我看了個清楚,只見那肩章上赫然寫著“立警”二字。我心理暗笑:大哥,搞笑您是專業的。
“往常搭車的大蓋帽(交警)都是熟臉,可沒聽說來新人。”賣票的大審吞吞吐吐的說。
這時坐在車門對面,頭戴一頂黑色皮質鴨舌帽,上身敞懷一件黑呢短風衣,裡面褐色羊毛衫被將軍肚頂出弧形的一個老頭中氣十足地嚷道:
“頭回聽說馬路茬子坐車不買票,真稀奇了,也不是嚇唬你,我兒子就在浙弗派出所當所長,從來沒見他下了班還穿警服的。”這時車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車廂本來就小,我看得清也聽的著。
穿“立警”制服的小青年氣沖沖的一個“我”字剛出口,聽到“所長”二字愣是硬生生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忙補了票,灰頭土臉的下了車。
顛簸晃盪的車廂裡瞬間充滿了愉快的空氣。
“感情您老是竇所長的父親……”
我的面部神經還沒來得及領會心底的愉悅,就被緊急召回了。
聽到“竇所長”這三個字,腦海裡忽然又想起半年前也是在回家的小巴車上遇到的兩個人來,一個戴墨鏡,一個留著小鬍子,緊挨著並排坐在我前一排。
“放心,在浙弗還能讓你憋著,就怕到時候你家老二不爭氣,哈哈!”小鬍子一臉Y笑著說道。
墨鏡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抖著二郎腿說:“沒有金剛鑽,誰攬瓷器活,不過最近風聲緊,別給刮進去。”墨鏡幾乎沒有停頓地接著說道,“倒也不是怕,只是丟不起這人。”
小鬍子不無得意地說:“你放心,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在浙弗你大可把心鎖在保險櫃裡。”
“是嗎?”
“浙弗派出所所長是我姐夫。”
墨鏡立馬收起二郎腿,說:“竇建國是你姐夫,章敏是你姐?”
小鬍子點了點頭說道:“你認識我姐?”
“呃,認識,但不熟。”墨鏡接著說道,“給你看個新玩意,帶倒刺的。”聽起來墨鏡似乎不太想繼續剛才的話題,說著他從西裝內兜裡掏出一個四四方方,像泡麵粉包一樣的東西遞給小鬍子。
“還穿什麼雨衣,你放心,我找的,一準乾淨。”小鬍子一邊將粉包塞進上衣口袋一邊笑著說道。
“你可拉倒吧,也就一年前在福建,那天心裡癢癢,忽然想嚐嚐肉包R,還有意挑個長相身材一般的,那娘們兒X還沒有我的大,別說茶葉蛋了,就連荷包蛋她都比不了,結果還他孃的中招了。”
“你放心,咱這的肉包R,不管上下,一準讓你吃到吐,哈哈!”
“呵呵!小心駛得萬年船。對了,既然你姐夫是所長,那讓他給你在派出所安排個隊長什麼的,不比你當這個還沒有芝麻粒大的狗屁村長強,虧你之前還擼胳膊卷腿豁命跟人爭。”
“一個隊長能有什麼撈頭,哪能跟我這個村長兼計劃專職(全名是計劃生育專職人員,自從這個叫法出現後,“婦女主任”就壽終正寢了。可能因為它沒有性別指向吧!要不然村長怎能兼呢?)比。”
“說到計劃生育,乖乖!想當年計生辦是真牛逼,不是有句順口流嘛——多生一娃,扒房抄家,株連親戚,逮你爸媽……”
“也就是表面風光,當年我也在計生辦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失手打死了人,進去吃了一年公家飯……”小鬍子沒說完就和墨鏡一起在浙弗下車了。
說到回家,於我有一種近乎亢奮的欣喜,但其實在家及其周圍並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存在,更像是一種全身心地逃離。這種欣喜一直會持續到第二天晚上入睡前,彷彿回學校這件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但每當我在週日清晨醒來的時候,無關天氣、時間、以及偶爾從夢中帶出的情緒,那份對返校的惆悵似乎生髮於醒來的同一瞬間。
“哎!那位穿著白色外套的美女是不是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