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不安的騷動。
“我要找雲鶴神君,你們不認識我了?我是軍醫啊。”
守在這裡的皇家軍好像根本沒聽見似的,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找雲鶴神君有大事,你們快讓開。”軍醫的口氣多了幾分著急。
一個站在他旁邊的皇家軍士兵抬起頭來:“我認得你,軍醫,可是這間屋子住著雲鶴神君,我們不能輕易放人進去的。”
軍醫又急又怒地使勁一跺腳:“哎呀!”
他們談話的功夫,雲鶴聽到了聲音,羽輕翎已經扶著雲鶴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皇家軍全都整齊地單膝跪地行禮,只有軍醫彎著腰行了個禮。
雲鶴和軍醫對視了一眼,兩人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雲鶴輕聲說:“帶我去吧。”
軍醫又行了個禮,往右邊側了身子,中間留出了一條道路,羽輕翎扶著雲鶴走到了前面,軍醫緊跟在他們的後面。
他們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軍醫左右張望著,確定周圍沒有人,才彎著腰小聲跟雲鶴說:“神君,人已經醒了。”
雲鶴邊走邊問:“可有說些什麼?”
“沒有,只是睜著眼睛,什麼也沒有說。”軍醫搖搖頭說道。
兩人不再言語,加快腳步走到了那間屋子。扶著雲鶴的羽輕翎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雲鶴詫異地看向她,羽輕翎微微一笑:“或許我不應該進去的,我在外面等你好了。”
雲鶴心頭亂成一團,不知道該如何對羽輕翎解釋,最終沒有對羽輕翎說一句話,轉身進入屋子裡。
羽輕翎看著他的背影,心下一陣抽痛。
“小景?”林衍景睜著眼睛,兩眼無神,直直地盯著屋頂,臉上的汙泥血水已經被擦得乾淨,白皙的面板露了出來,一雙烏黑透亮的眸子如今卻像死寂的潭水,無論什麼人什麼事都驚不起任何波瀾。
雲鶴走到床邊,又輕聲喚了一句:“小景?”
林衍景應聲看向雲鶴,深潭般的雙眸突然閃過一絲希冀,他猛得從床上坐起來:“雲鶴哥,真的是你嗎?”
雲鶴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長得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除了你的雲鶴哥還能是誰?”
如果平日裡雲鶴這麼說,林衍景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在雲鶴頭上澆一盆冷水。
可是想起他的父親,他的師兄弟都已經慘死在神雲殿的議政大廳裡,他實在笑不出來。
“雲鶴哥哥,父親他死了。”林衍景的眼睛看向天邊升起的紅日,好像他的父親正筆直地站在那裡。
雲鶴如晴天霹靂一般,逐漸鬆開了緊握著林衍景的手,臉色變得越來越冰冷。
最後,他鬆開了林衍景的手,聲音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師父他,怎麼會?諫院裡的人怎麼會?你們不是都回老家了嗎?”
說到傷心處,林衍景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雲鶴四周實在是冷得出奇,林衍景覺得自己的眼淚竟然一點溫度也沒有。
“父親還以為你死了,他說你一定是被害死的,他要去給你復仇。”林衍景的聲音很小。
雲鶴卻聽得字字戳心:“是雲鸞?”這三個輕便的字,雲鶴卻是咬緊了牙關,努力了很久才說出來的。
說完雲鶴的心下一陣悲痛。
林衍景恨恨地點了點頭,有句話他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思考了良久,最後還是低沉著聲音說了出來:“神君願意替父親報仇嗎?”
林衍景是詢問的語氣,他知道雲鸞是雲鶴的親妹妹,他不願意把雲鶴逼得太緊。
雲鶴攥緊了拳頭:“你放心,師父的仇已經報了。”明明是安慰的話語,雲鶴用冷到極點的話語說出來,讓林衍景不禁膽戰心驚。
雲鶴儘量把目光放得柔和下來:“諫院除了你,還有存活的人嗎?”
林衍景悲痛欲絕地說道:“沒有了,當時父親讓眾人到廳外等候,我們和師兄弟們等了很久,卻始終沒等到父親回來,卻等來了禁衛軍將我們團團圍住,我親眼看著師兄弟們一個個在我眼前死去。我也被刺了一劍,當時就沒有了知覺。我真的沒想到,我還能活過來。”
林衍景握緊拳頭用力地砸到床上,稚嫩的臉龐出現了與年紀不符的悲痛憤恨。
他抬起頭,滿是期盼地看向雲鶴:“雲鶴哥,你剛才說仇已經報了是什麼意思?”
雲鶴不願意對上他那灼熱的視線,將目光投入天際,看著在天空中翱翔的鳥兒,雲鶴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終究是做不成父君所期待的閒雲野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