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道之千萬吾往矣,俠之情在足以兮
在北俱蘆洲中軸線附近的區域,野史齋已經在這裡盤恆了數日之久。卓君一既然說要在這裡建一座新城,那就絕非說笑,所以他們一直在尋找適合建立新城的地址。
對於這個決定,喬達摩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但東門汀卻無比興奮。她的族人雖然已經分散,但說不定還有一些人遺留在這片區域,如果能有一個安全的庇護所,那將會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只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一座城並不可能憑空出現,尤其是在亂域這樣充滿危險的環境裡。
數天後,卓君一和劉嫣笑終於選定了一個地方:此地位於矢浮屠城的東面偏北,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山脈和平原的交界處。從這裡往西北方面往去,便是一馬平川的原野直達矢浮屠城,而過了矢浮屠城,則就是和卓君一兩人有著極深淵源的廣袤荒漠。
站在不知名山脈的最後一座山頭上,卓君一看著眼前的曠野千里,煞有介事地說道:
“以前的人建造城池,都講究什麼‘龍興之地’‘帝王相脈’,現在我覺得這個地方也是一個騰龍起興的發財之地。你們看後面的山脈,是不是像九條潛匿於大地的巨龍?”
“對,的確像九條巨龍,但是你沒發現我們是站在龍尾巴上嗎?你不懂什麼風水,就不要亂說。”劉嫣笑沒好氣地瞪了卓君一一眼。
“這個嘛,九龍擺尾、大吉大利。”卓君一繼續胡謅。
“擺你個頭。九龍絕塵而去,把這個地方的氣運也帶走了,你這個風水大師來給我解釋解釋。”
卓君一隻好訕訕地閉上了嘴:山脈和平原的交界處,絕對是建立城池的好地方,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龍尾巴”的事情。
“這還不簡單?我們在這裡建造九個龍頭,不就把格勢調轉過來了嗎?”喬達摩突然插話進來。
卓君一和劉嫣笑先是一愣,然後便都笑了起來:他們雖然不相信風水,但能有個說法對於卓君一的“信口開河”進行補救也是一件好事。
“氣運這種事,本來就是風流雲動、瞬息萬變的,哪有什麼絕對的說法?”喬達摩繼續笑道。
“喬大俠果然有見地,正好利用我們的城池化龍尾為龍首——九龍一起奔赴平川,來勢洶洶,所向披靡啊。”卓君一嘿嘿笑了起來。
“所謂城池建築,你們中國人一向講究的是‘天地人合一’,什麼‘相土嘗水’‘法天相地’的手段和思想從來就沒有被你們徹底拋棄過。這雖然是一種玄乎、愚昧的說法,但至少代表了生命和自然的平衡,而這兩種東西都是需要得到尊重的。”喬達摩繼續說道。
“有具體一點的嗎?怎麼才能調轉格勢,把這裡變為龍頭?”卓君一對喬達摩的說法很感興趣。
“凡龍皆有二水夾出,只要引導山中兩泉夾城而過,那麼這裡想不是龍頭也難了。”喬達摩不知道是真的懂,還是學卓君一一樣隨口胡說。
“到那時,我們的新城既有山巒盤旋顧戀,又有泉水結連環繞,這就叫做龍隱地脈、水聚真穴,那鐵定是真龍落處無疑了,更何況一次還是九條真龍。哈哈。”喬達摩哈哈大笑,看樣子也是順口胡謅的可能性居多。
卓君一和劉嫣笑也笑了起來:風水和鬼神之說一樣,對於這種事情,還不就是一個說法嗎?只要說的高興,怎麼來都可以,更別說化龍尾為龍首了。
隨後卓君一幾人又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他們新城的名字,似乎這座新城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眼前一樣。只不過,無論劉嫣笑、喬達摩和東門汀提出任何建議,卓君一都沒有同意,“九龍城”這個名字率先被卓君一否決了。
“太俗。”卓君一很乾脆地否決了“九龍城”,不過他們身後的綿延山脈倒是被取名為“騰龍山脈”。
“可是城呢?”就在卓君一和劉嫣笑爭執新城名字的時候,東門汀突然插話進來。
“這個城嘛,早晚會有的。”卓君一有些尷尬地說道。其實他對於如何建立一座城池,並無半點頭緒。
“還是先有了城再起名字吧,我們現在這麼瞎鬧有什麼意義?”劉嫣笑說著看向了卓君一。
“這你就不對了,名正才能言順,言順才能心地坦蕩的有所追求。哎,有了。”卓君一突然想到了什麼。
“什麼名字?”劉嫣笑和喬達摩不約而同地開口問道。
“治大國若烹小鮮,治小國就好比小蔥拌豆腐。我們的新城就叫做‘小國城’。”卓君一很嚴肅地說道。
“小國城?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且問你,何謂小蔥拌豆腐?”劉嫣笑花枝亂顫地嬌笑起來,她對於卓君一的古怪想法實在有些無可奈何。
“把小蔥和豆腐放在一起就是小蔥拌豆腐嘍——清而微辣、嫩而不破、青白分明、條塊有序。”卓君一微笑著說道。
“我看行,就叫小國城。”喬達摩豪邁地大笑道。
“還是喬大俠有眼光,英雄所見略同啊。”卓君一大笑一聲,然後抓起喬達摩縱身一躍,跳向了空中的野史齋。
“唉,小國城就小國城吧。”劉嫣笑微一搖頭,然後也帶著東門汀回到了野史齋上。
但想要在平地上拔起一座城池,談何容易?卓君一他們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想法和一些決心而已。
這種無中生有、開創局面的事情必然有著難以想象的困難,但其中的樂趣也會如甘甜山泉一樣,從艱難險阻中汩汩流出——人生在世,總要做點什麼,那何不站高一點、做點更有趣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