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戈爬上樓頂,往著四周眺望著。
安多哈爾的西邊是被遺忘者們的攻擊區,不過看起來,他們的進展也不怎麼大,戰鬥依然還僵持在城市的邊緣地帶。不時有燃燒的鐵棘球從絞肉車上丟擲,劃過細密的雨幕,轟擊在本就殘破不堪的城市廢墟之上。
迪亞戈看到隱約有綠色的毒霧在那邊的建築物之間飄蕩,他突然意識到那些毒霧並非只對活人有效,活死人們同樣懼怕這種該死的穢.物,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街對面的亡靈天災剛才為什麼沒有趁機穿越街道,夾擊自己。
他把視線移向北面,那裡的戰鬥進展似乎也不樂觀,綿綿的陰雨,硬是把安多哈爾沾滿了鮮血與灰燼的土地澆成了泥淖,無數人類士兵和亡靈天災正在這片土地上殊死搏殺。比起來,迪亞戈這支連隊還算是推進的比較快的。
迪亞戈在心裡凝思著接下來的計劃,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轉過身,看到騎士中尉從下面走了上來。
“大人,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中尉有些低沉的說道,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在得到迪亞戈首肯之後,他接著說了下去,“我們在天災的第一波毒霧攻擊裡損失了十九個人,然後在樓房內又戰死了二十四個兄弟,幸運的是,我們的傷員只有十九個,在經過薩滿大人的治療後,他們都恢復了戰鬥力。”
“那麼,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我們原本是滿編的標準百人隊,經過剛才的戰鬥,還能拿起武器的還有五十七個,加上您和您的朋友們,正好六十個!”中尉回答道,對於一個新編的連隊來說,這絕對是傷筋動骨的慘重傷亡了。
“還能撐得起一次突襲,”迪亞戈點了點頭,他有些擔憂的往閣樓下掃了一眼,“夥計們士氣怎麼樣?有人慫了沒?”
迪亞戈在說出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剛才在樓下,他沒有在任何一個士兵臉上看到害怕與恐懼,即使是那些正在因為痛苦而呻吟的傷兵,他們眼睛裡透出來的也只有無盡的怒火,和對天災軍團的憎恨。
“大人,您這是在侮辱我們!”中尉滿臉脹紅的大聲說道,“這些小夥子都是自願加入雲雀軍團的,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親人死在天災軍團手裡,他們都渴望為自己的親人復仇,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們寧願獻出自己的生命!而您竟然在質疑我們的決心!”
“好吧,我道歉,”迪亞戈誠懇的說道,“為低估了這些棒小夥的堅強意志。”
“您不必道歉,”中尉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帶領我們取得勝利,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這個中尉是迪亞戈從礦洞裡救出來的老兵中的一個,雖然曾經跟隨提里奧?弗丁參加過第二次獸人戰爭,戰鬥經驗豐富,但他的軍銜最高時也不過是領主衛隊的一箇中士而已,這次重建雲雀軍團,這個忠誠的老兵順理成章的得到了提升。但不得不說,指揮作戰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是真的希望迪亞戈能帶給他們一場勝利。
迪亞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作為一個習慣了在荒野中流浪的獵人,他經歷最多也不過是和冒險夥伴們之間的小隊配合,指揮連隊作戰,他同樣沒有太多經驗。不過現在不是謙遜的時候,於是他按照自己最擅長的,在心中定下了這次戰鬥的基調——以幾個冒險者超出一籌的武力為箭頭,突破縱深,攻擊亡靈天災的指揮中樞,斬首!
迪亞戈在心裡思忖了一會兒,最後確定了這個戰術的可行性——因為前世的經驗,他比誰都清楚巫妖阿拉基的老巢在那裡,如此得天獨厚的情報優勢,不好好利用怎麼行?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先解決掉街道對面的亡靈天災才行,被這些傢伙纏著腿,他們什麼戰術都搞不成!
“告訴夥計們,我們有活幹了!”他抬起頭,對中尉說道。
中尉敬了個禮,滿臉興奮的往樓下奔去,幾秒鐘之後,樓下傳來了他粗暴的呵斥和把士兵們從地板上趕起來的拳打腳踢的聲音。
不得不說,在軍隊裡,中尉這種簡單粗暴的家長作風非常有效,沒超過三分鐘,所有計程車兵就已經排著整齊的佇列出現在了走下樓梯的迪亞戈面前。
“大人,我們的人全都在這兒了!”中尉迫不及待的說道。
迪亞戈沒有說話,他目光凝重的從每個士兵臉上掃過,看著他們充滿痛苦與憤怒的雙眼,看著他們緊握武器的雙手,他不知道這些年輕的小夥子能活著回來幾個,因為斬首戰術從來都是最危險的,無論是戰術意圖暴露還是成功後敵人的反撲,他們所要面對的都是數以倍計的敵人,身陷重圍,四面皆敵,執行斬首任務的部隊很少有全身而退的。
迪亞戈感覺一種莫名的情緒正從胸膛裡迸發出來,讓他鼻樑一陣發酸。
“跟我來!”所有的情緒最後都壓縮成了一句平淡的命令,他轉身往中尉他們來時穿過的那個牆洞走去。士兵們跟隨在他的身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脈。
他們走到這段被毒霧籠罩的街道盡頭,然後轉下一樓。街道上非常安靜,沒有毒氣,也沒有亡靈天災。
迪亞戈往街道對面看了一眼,轉回頭看著暗夜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