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床上醒來的我,當時還沒摸清楚狀況,腦袋有點發懵。
我看到頭頂的輸液瓶,倒掛的底部一股一股往上冒著泡泡兒,液體順著輸液管,一直往下流。
直到,我的目光觸及一隻帶著名貴的精品腕錶的白手。
那隻手,緊攥著我的手腕。
緊得讓我雖然疼,卻也覺得一股溫暖。
“這是誰,難道是傅華錚?手錶不像他,他怎麼敢拽著我一個女生的手?”
“他是幫我固定嗎?”
我動了動,想抽回我的手腕,他彷彿感受到我的動彈,慢慢起身,抬頭。
四目相對。
我望著那張臉,看進他的一雙眸子裡去,瞪著的眼睛越來越大,眼窩也被記憶侵蝕出了水花。
記憶深處,埋藏在心底的那個輪廓撲面而來!
還是那張臉,卻越來越儒雅、深邃、稜角分明、魅力四射!
他動了動男生少見的長睫毛,深邃的雙眼,帶著一閃即逝的水色,望向我:“劉子君,你終於醒來了..”
他起身,從我床頭櫃面上一排blk的黑水中拿出一瓶,擰開後,遞給我。
“喝了吧,先潤潤嗓子。”
那個時候,我望著他,記憶的洪水從眼睛裡傾瀉而出。
“鍾鵬飛…”
我喊出在我心裡默唸了無所遍的名字。
我的生命中,曾經有一段長382天的跌宕光陰,在這段時光裡,除了那處如煉獄般痛哭的黑暗囚籠,就全是坐在我背後的那個溫暖少年。
我扭頭就能看見的那個陽光的輪廓。
我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時間裡、突然消失不見的那個少年。
他長成了一位優雅的男士。
哈青色方領真絲商務襯衣,包裹著稜角分明而又健康的頸部,男性的喉結在那裡滾動著,他深黑的眸子,朝我看來,射出來的全是深沉和智慧的光芒。
我目光發直,死死地看著他。
穿過他的目光,我在回憶裡找尋他少年模樣。
我不敢相信,13歲,那天凌晨的那封情書,那個背後的少年,那段記憶,那個讀書凹,那條黢黑的路,那中秋次日節的凌晨…
我用被子緊緊捂住雙眼,並“嗚嗚——”悲鳴。
記憶順著我狂跳的心,流出氾濫的水,奔湧到我的臉上,透浸入被子裡。
真好,你很好,你過的很好,簡直比我想象中好得不能再好了。
而我,把日子過得一塌糊塗,把生命過得支離破碎。
那一刻,我有好多話想和他說,我想說:你知道嗎,我當時準備如何回覆你的那封信?
那個秋天,那個早晨,我忍住什麼樣的恐懼,掩蓋住什麼樣的疼痛,在什麼樣的心境下,坐到書桌前,對你的那封信做回覆?
我忽視掉全身所有的疼痛,我寫了2封回信:一封說喜歡你,一封說不喜歡…
最後我全都哭著,把它倆撕了個稀爛。
而你的那封,你說你喜歡我的那封,我卻捨不得撕掉,那張紙幾乎泛黃,被我夾在日記裡,藏在身邊多少年。
你為何連等都不等,要不辭而別,要悄悄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