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幾下。
桑平:“向陽,我可以明白的跟你說,你這條命是我跟你嫂子硬從死神手裡拽回來的,你得活得像個樣子,別為了一點破事兒就嘰嘰歪歪的,心裡有啥痛痛快快的講出來。都是自己人,別怕說錯話。”
向陽咬著蘋果,痛哭流涕。
他跟個孩子一樣,跟坐一旁比他親兄弟還要親的平哥哭訴:
“平哥,我疼!那刀子扎進來的時候,我都以為以後我見不著你們嘞。我連媳婦兒都沒討到,年輕輕的就死了,我不甘心啊!”
桑平聽得哭笑不得,“想找媳婦兒了是吧。你自己要是談不成,我給你找一個。”
向陽抹掉不爭氣的眼淚。
“我不想被他們包裝成啥英雄人物,我也不想上報紙上電視。我捅了做假鈔的一個窩兒,擱那窩兒裡就見著那麼幾個人,那做假鈔的一夥兒肯定不止那幾個人啊。
我要是上報上電視,讓那些漏網之魚知道是我捅的他們的窩兒,他們萬一找過來報復,你說咱們那一大家子呢,那些人要是真找過來,多可怕!我真的都不敢想!”
說這些話的時候,向陽的手臂在小步身上摟得緊緊的。
這一大家子,哪個跟他都沒有血緣關係。但即便不是血脈相連,他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桑平被他的話深深觸動。
“你要是不願意,採訪這事兒就算了。”
向陽哭著蒼然笑了一聲,“人家同事已經擱來的路上了,說好聽是來感謝慰問我的,實際上就是帶著傢伙來採訪我的。人上車之後,她才通知我。我就氣她,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真的是一點兒也不考慮其他的。她稍微多想點兒,也不會做這樣的主。”
“你以為她真能做主啊。”桑平替辛夢說了幾句好話,“她擱他們單位,又不算是啥領導。她就是一個打工的,幹啥工作都要聽領導老闆的話,她能做誰的主?她管的人,還沒有你手底下管的人多呢。我估計啊,她領導知道她跟你關係好,說不定還為難她了呢。你想想是不是。”
“阿嚏!”小步擱睡夢中打了個噴嚏。
桑平把他抱懷裡。
不能讓小傢伙老擱風扇底下吹。
一落他懷裡,小步醒了。
小傢伙習慣性的嘬奶嘴,卻嘬了個寂寞。
他小手往嘴上一摸,沒摸到奶嘴。他扭頭找了一圈,看見奶嘴掉到向陽的病床上。
“嗯…”他小手指過去。
桑平拾起奶嘴揣兜裡,“不吃了。回去洗乾淨給你。你看你向陽叔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醜不醜。”
向陽趕緊扯紙擦臉。
小步望過去,心疼壞了的樣子,擺著手臂要摟摟抱抱安慰他。
向陽叔比他親爹還像他親爹。
媽媽不在的時候,一直都是向陽叔從中調和他跟他親爹之間的矛盾與摩擦。
桑平把他抱開,“你向陽叔身上還沒好透呢,你別望他身上撲。”
小步老實的待在他懷裡,眼神關切的望著向陽。
桑平問情緒好過來的向陽:“辛記者她同事啥時候過來?”
向陽:“後個兒。”
“我去問問醫生,看你今兒能不能出院。”桑平道,“懶得招惹他們,咱躲還是可以的。”
向陽忙說:“那辛夢咋弄?”
桑平:“你還管她弄啥。叫她一個人去接她同事去。”
向陽吞吐起來,“那要是因為我這個事,害的她丟了工作,那我不成了罪人啦。”
桑平:“那你到底願不願意接受他們的採訪?”
向陽支吾著說:“接受採訪啥的,我想過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得實事求是的來,我現在好好的還非要我裝病,那我不願意。我…當時候上報紙上電視啥的,我也不想露臉。不是有那啥,馬賽克嗎,往我臉上打馬賽克。”
桑平哭笑不得。
“你看過法制新聞沒有,那臉上打馬賽克的,有幾個是好人?”他摟抱著小步走到窗戶前,往下望時又說,“人家要採訪的是個臨危救難的英雄,可不是個不敢見人的膽小鬼。你要是想接受他們的採訪,你把你這些要求跟他們說說唄,只要說清楚,他們都會理解的。他們要是不理解,你再拒絕他們的採訪,到時候不管鬧得多僵,至少你這頭能說得過去。”
向陽釋然一笑,“行,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