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保文爹憤怒又失望。他指著跪在地上的桑保文,恨鐵不成鋼道,“你爹我活這麼大歲數,從來沒有幹過偷人家搶人家的事兒!保文啊保文,我不指望你給家裡爭多大光。我跟你娘辛辛苦苦把你供到高中,也不是為了讓你丟我們的老臉的!”
保文娘難過的張不開眼看兒子。
她只要張開眼,就會發現眼前的兒子變得很陌生。
她捶胸頓足望著老天爺。
順子奶奶安撫她,“算嘞算嘞,別難過嘞。反正去年丟的豬最後也找回來嘞。”
保文爹孃是因為豬的事才難過的嗎?
他們難過,是因為他們的兒子!
“我跟你娘望子成龍,沒想到你成了一條蟲!”保文爹大罵,“你好出息啊!出息的把我們的老臉都丟盡嘞!”
順子奶奶看著跪地不起的桑保文,沒好氣的大聲說:“你還不趕緊跟你爹孃說到底咋回事!”
桑保文勾著頭小聲說:“跟老吹那幾個,老早以前就認識,我們也沒說幾句話。就去年有一天,他突然請我喝酒,叫我看看咱們村裡哪家養豬。吃人家的嘴軟嘛,我就給他們說了幾家。他們好像也偷摸的過來踩過點。他們先是看中的衛東家,但是衛東家的豬圈擱地裡頭,邊上有田溝,車子開不進去。要不然,那天晚上丟的就是衛東家的豬嘞...”
保文爹氣得臉色發青。
還有些話,桑保文沒有說。
他要是說了,恐怕就是火上澆油,也證明了他自己有多麼不堪。
他跟老吹那幾個偷豬賊勾結,當然老吹也承諾給他好處。後來,他們都沒想到偷豬的時候會被發現,結果讓他們功虧一簣。
桑保文怕暴露自己,也沒敢去找老吹要好處。
“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保文爹搞不明白家裡咋出了這麼個玩意兒。“衛東年紀比你小多少,他都知道幫家裡養豬、賣豬肉!你一天到晚光想著投機倒把呢是吧!”
桑保文不服氣:“咱們家要是有生意,我也能給家裡幫忙!”
“是嗎!”保文爹冷笑,“那年我從你衛東家抓了幾個豬崽,要你去打豬草,你都不願意去,還嫌養豬髒養豬累,養豬吵到你休息!這些年,你給家裡幫過啥忙,堂屋的地都沒見你掃過!收麥的時候,你幫我跟你娘一點兒忙沒有!賣麥子的時候,倒是見你比誰都勤快!我跟你娘辛辛苦苦種的麥子,賣掉之後錢都進你腰包裡去嘞!你給我們一分沒有!哼哼,我跟你娘真是養出了個好出息的玩意兒!”
“這回...”保文娘氣得喘不勻氣兒,說話的勁兒都短了幾分,顯得有氣無力。“這回你跟那幾個偷豬賊,是不是商量好嘞?”
桑保文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這不說話,就相當於是預設了。
保文爹孃簡直沒眼看他。
養這麼個東西,真是太丟人了!
“這回恐怕是你主動去找人家的吧。”桑平冷不丁冒出來這麼一句。
餘笙暗暗撞他一下,示意他別再給保文爹孃心裡添堵。
桑海斌對保文爹孃說:“村委會是容不下他嘞。他天天光想著錢掉下來砸他頭上,啥正經事也不幹。我留他弄啥。我也不能收個賊擱村委會。要不然讓人說咱們村的村委會是個賊窩!”
保文爹道:“這會兒咱不提別的事。”
桑平支援桑海斌:“要說就一塊兒說清楚,別到時候讓保文又抬不起來頭。他變成這樣,也是你們當爹當娘縱容的。你們有理由縱容他,我們可沒有。他是你們兒子,又不是我們兒子。”
保文爹的臉色更難看了。
桑海斌道:“保文好手好腳的,還年輕,讓他出去找個活兒打個工,那不比擱村裡混著強啊。”
保文爹為難:“他不願出去找嘞!”
“你這麼說還是捨不得他走遠。”桑海斌道,“難不成你想讓他擱村裡天天讓人戳著脊樑骨罵?”
桑平附和:“你們想伺候出來一個大少爺,沒想到伺候出來一個賊吧!你不讓他進家門,讓他自己養活自己,你看他出去幹不幹活兒!”
保文娘哭哭啼啼。
順子奶奶勸桑保文:“保文,你這些年擱你爹孃跟前,也從你爹孃身上混了不少錢。你拿著這些錢出去正兒八經的闖一下,闖不闖得出來都是你的。”
保文娘哭嚎:“我們就這一個兒啊!”
桑平冷笑一聲:“要是捨不得,那你們就慣著他吧。”
“咱們三家,誰家不是一個兒啊!”衛東大聲說。“你們家就這一個,他比我們都主貴些是吧!亮哥老早的就出去打工嘞。要不是我們家養豬,我也擱外面找活兒幹。他想留這兒就留這兒,我看他以後咋做人!”
保文娘嗚嗚咽咽。
保文爹心中苦澀又深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