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的是玉娘。
“宮主,這個決定似乎頗為不妥。”
“玉娘以為如何?就扔到白矖淵了麼?還是玄冥山外隨便挖個墳埋了。”
她此時是一定要和玉娘爭到底的,說話的口氣格外地強硬。
她本是擔著個虛名,很多事情懶得操心。可偏偏就有些人看不慣,和她對著幹。她說東,那些人偏往西;她說北,那些人非指南。
“老奴以為,固然她救主有功,還是該安置到應該去的地方。比如說”
“你是宮主還我是宮主?”銀沙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
想送她的玩伴屍身去晝夜迴廊邀功?簡直是異想天開。
晝夜迴廊這個地方,自幽冥之主被封印後就臭名昭著。
數十萬前,幽冥之主為鬼蜮尊主之時,晝夜迴廊堪稱西南的蓬萊仙境。
鬼蜮風光,得天而獨厚;八景覽勝,恢弘之畫卷。朵山玉筍兮峰巒獨秀,玉兔臨凡兮月華灑輝;西鳳煙雲兮梧桐滴露,灕水流珠兮冰壺傾玉;石門金鎖兮日月飛渡,冶海冰圖兮妙筆神韻;蓮峰聳秀兮凌霄碧落,石峽飛瀑兮聲震河嶽。春草葳蕤兮,嶺上杜鵑似霞雲;萬木爭榮兮,長峽秋葉紅欲燃。赤壁幽谷,翠峰丹崖。天池冶海,高峽平湖。看虹橋臥波,聽柳浪燕語。高空走鋼索,穿越冶木峽;奇峽漂急流,豪情逐浪高。珍禽翔集山林,異獸出沒幽谷。十里睡佛迎曉月,鎮關雄柱挺天地。花兒會,百年詠唱,蓮花山下歌如潮;賽神會,舁神出遊,十八龍神聚高廟。
仰觀山象,山山奇峻,物華天寶之勝地;俯察水脈,水水秀美,毓秀鍾靈之仙境。駕長風以參北斗,攬明月以咀光華。
一文人特為晝夜迴廊提筆寫盡當時的旖旎風光。
後來醉清風執掌鬼蜮成為新一代魔尊後,晝夜迴廊的奇幻美景不出百年就消失殆盡。有人說是他輕徭薄賦,橫徵暴斂;也有人說是他賣主求榮,背信棄義。
但是不論什麼樣的原因,那樣的勝景是一去不復返了,良辰美景般的晝夜迴廊永遠停留在文人墨客的畫裡或者文字上。
在晝夜迴廊的史籍上,更是僅僅只有一句提及幽冥之主的話。
持玄冰及赤霄,幽冥出,必允一諾。
銀沙對晝夜迴廊的印象極其差勁,倒不是因為自然風光不再依舊,而是因為醉清風這個人。她雖曉得他並不懂得如何成為受人愛戴的一方君主,但就社交方面而言,他的表現更是一言難盡。銀沙都在懷疑醉清風是否真的比她年長很多。
先前死去的許多雪宮舊人,玉娘幾乎都獻給了晝夜迴廊,供醉清風吸取她們身上不多的純**元。作為交換,醉清風只是承諾雪宮可以自由出入隱迭的秋玉樓一事。當雪宮真正面臨危難之際,他常常都是撇的一乾二淨。
六年前,她才十二歲,個頭還沒櫻花樹高。
某一天,雪宮破天荒地下起了冰雹。玉娘起初還以為是銀沙在施法喚雨,而後在雪宮外看見黑漆漆的幾百號人。這才知道是不小心得罪了冥界的一位門主。
冥界隸屬曼陀神域管轄,不分白晝。
凡人、神仙和妖魔的輪迴轉世都需經冥界走一遭,只是三者的輪迴之路完全不同罷了。譬如凡人,再轉世也還是個肉體凡胎。不像神仙,哪怕是從上古淨靈法器天煞明輪轉世,也還是個仙胎,卻不會擁有任何前塵往世的記憶。但對於妖魔而言,冥界最多隻是留個魂魄罷了。他們的軀殼都是當時消散了。
說到得罪冥界這事就不得不提到銀沙極為不爽的紅葵了。銀沙記得紅葵離開雪宮的時候和玉娘大吵大鬧整整五天五夜,玉娘拗不過就由著她去尋情郎了。這亦是她唯一一次看見她們二人的爭吵,一個唸叨著非君不嫁,一個不停說嫁不得。最後的結局就是紅葵賭輸了那個她曾視為生命的男子的心。在結束那段荒唐之前,她不惜冒死去冥界偷浮生輕一笑的解藥。也就是這一偷盜行為,玉娘交了百分之九十的權力給銀沙。銀沙憑著自己的巧舌如簧,冥界當日領頭的居然沒怎麼深究下去,還和銀沙把酒暢飲,對聊甚歡。
玉娘不是很明白,怎冥界那頭目對個小丫頭片子唯命是從。哪怕是曼陀神域的人沒手諭擅自潛入都是要受九九八十一道鞭笞之刑,何況是外界去偷盜解藥。
權力這東西一旦移交就不存在重新掌權了。
此番銀沙這樣發問,更是在提醒她尊卑有別,莫要僭越了身份。
玉娘謙遜說道:自然您是宮主。
“那她就葬在硃砂嶼了。誰要是有意見,可以一同葬在那裡。”
銀沙果斷地下了命令,不等玉娘繼續發表不同意見。
玉娘是攔不住的,只要她想做一件事情,便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
待到其餘女子離開院內後,玉娘仔細觀察了周邊並無盯梢的。
“宮主且慢。”玉娘將欲離開的銀沙攔下。
她要透過比試贏回原屬於她自己的一半權力。
銀沙心想,方才你也同意我在硃砂嶼安葬她,現在留我一人要做什麼。
“老奴不才,想和宮主比試一番。若贏了,望歸還我管轄權即可。”
的確,雪宮歸還權力方面的這一先河是由第二任宮主涓舞開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