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太難了。
幽珩離開禕呈宮的路上問了梁妃的意思:
若是阿漸成為新帝,你覺得怎麼樣嗎?
梁妃心裡很歡喜,但顯露出了十二分的恐懼感。
“承蒙陛下厚愛,不過阿漸配不上這個位置,非嫡非長,婚後又無所出。待到陛下想明白改立其他皇子,我就心安了許多。”
幽珩曉得梁妃打的小算盤。這個兒子看上去不起眼,實際上比任何一個兒子都更像他自己。他顧忌的是世子妃身份一事。
開國皇帝幽霆一生摯愛都是雪宮的第一任宮主雅凝,連棺材板上都刻著雅凝最愛的櫻花紋飾,並且下令後面每一任皇后都不得葬入皇陵。滄溟規定帝后死後不得同寢,也是對中宮皇后最大的懲罰。
一輩子都可以在中宮執掌鳳印,可死後卻只能一個人長眠。
幽珩也是想到了這個,才對皇后和幽浦格外寵溺,更是早早就替他娶了正妻,納了側妃。這算得上是對皇后的一種彌補吧。
這同樣是他不希望幽浦當皇帝的原因之一。
唯有做個遠離禹都的閒散王爺,才不會危及到皇家政權,幽浦才能無憂地生活。
至於長子幽澄,本來庶長子的他就是個靶子,日後被抗推也再正常不過了。
次日,幽珩便擬了道聖旨:皇三子幽浦,已過而立之年,賜封地長水郡,封永安王,賜永安王府。擇日啟程前往長水郡,無詔不得回。
一道聖旨,幾家歡喜幾家愁。
卓皇后在宮中剛聽到聖意就暈了過去,而那邊幽浦顫抖地接過這聖旨,整個人直接癱倒在地。前日他還檢視了請辭書的內容,絕沒有對自己不利的內容。幽浦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等來的會是自己被皇帝封王的旨意。
長水郡是個邊陲郡縣,在滄溟版圖中可以說是指甲蓋那麼大的地方。
長水郡的自然風光還是可以的,畢竟人跡罕至,也就不足萬戶人家居住。
“陛下,浦兒做錯了什麼?”卓氏醒來後顧不得什麼禮儀,頭髮凌亂,穿了個便衣就衝進了幽珩的御書房。御書房內,好幾位大臣都在。他們拿衣袖遮了自己的眼睛,畢竟是身為外臣需要時刻忌憚與後宮娘娘們的距離。
幽珩向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一個年紀稍長的總管領著外臣們先出去了。
“你看看你什麼樣子!當今皇后,連請安都沒有就衝了進來!”幽珩明知卓氏是聽著聖旨來找他說理的,可是該批評的地方他還是要批評。
“臣妾就這麼一個兒子,陛下你怎麼忍心讓我們母子分隔十萬八千里。”
長水郡,距離滄溟帝都禹都的直線距離整整九萬四十五里。
幽珩頭一次看見卓氏哭哭唧唧的模樣,我見猶憐。
他突然想收回成命了——其實自己立個遺囑昭告天下就可以,何須這麼早就送走皇子呢……或者自己安排支死衛保護他的安全也可以。
可,皇帝的詔令一發出,絕沒有收回的道理。
除非——國家滅亡。
“綰今,你先起來。”
淚水汪汪的卓皇后,不敢違抗天子,掛著哭腔,繼續說道:
陛下,臣妾不讓浦兒當皇帝了好不好,只要他能在我身邊,做個侍衛都行。
“綰今,”幽珩冷靜地對皇后說,“讓浦兒去長水郡是最好的。只要他的兄弟不覺得他是個麻煩了,那麼就不會對他下手。你懂嗎?”
卓氏倏然停止了啜泣。幽珩說的道理她其實都懂,只是現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的兒子,滄溟的嫡長子,要在長水郡當個什麼永安王,這和在禹都做個皇三子,可謂是天壤之別。天子腳下,眾臣民還都會當他是嫡長子,顯出基本的尊敬;而邊陲郡縣,眾民只會將他視為不學無術被貶的一個混世皇子,別說尊敬,連好看的臉色都未必會給。
“有沒有別的法子?”她噙著淚不放過最後一絲希望。
幽珩搖了搖頭,總不可能說把滄溟滅了幽浦就不用去長水郡,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下言辭。
幽珩低估了卓綰今為母則剛的本性。為了留住兒子,她什麼都豁得出。
卓皇后打聽到昨日在禕呈宮,來了兩個他國的男子。一個說是禤國戰侯獨孤承影,現在被關押在天牢;另一個說是幽漸的摯友,昨兒隨著世子妃的丫鬟一同出了宮,似乎是往禹都城外走了。
天牢她不敢硬闖,可去城外尋人倒沒什麼惘視滄溟宮規這一說。
“走,出宮。”卓綰今從御書房喪氣地回來後,就著幾個女使去收拾些軟銀和衣物,買通了夜裡輪值的守衛,帶上兩個身手不錯的,坐了輛馬車直奔郊外。
“夫人這是要去哪裡?”前方趕車的車伕問她。
“找一個叫紅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