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給她梳髮的侍女聽到死訊身體一顫,手中的角梳摔碎在地上。不止她,其他的侍女本是面露微笑得侯在一旁,臉色瞬間緊張了起來,領頭的丫鬟更是突然間的緘默。
“我聽說,滄溟的侍女下場都不好。你們怕的話也沒用,左右我明日就正式是你們的主子了。不如……”銀沙假意自己是個心狠手辣心腸歹毒之人,故意說了這樣的話。
只見伺候梳妝的幾個侍女立馬獻起了殷勤,唯有那個丫鬟始終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你怕我?”銀沙看這丫鬟年紀不大,卻心事重重。
“主子還是將奴發配出去吧。”丫鬟猛地雙膝跪在地上。
“先給我梳好妝再說。”銀沙不知道這丫鬟到底在害怕什麼,但離接親人馬到來的時間已不多了。
定製的婚服不算複雜,只是髮飾有些繁瑣:各種步搖阿,流雲簪阿,又如鬢花等,一般司典儀會準備十餘套,再由前來為新娘子篦頭髮的侍女來挑選一套最為合宜的戴上。剩下沒有使用的髮飾則是連著後面十日的舉國同慶大典上自己挑選佩戴。初十一至廿十的滄溟王室婚典並不像今日大婚必須佩戴完整的一套首飾,新婦可以只戴一樣即可,耳環、手鐲、瓔珞也都沒有道名不可落下。有些新婦嫌頭飾過於繁重,就只擇了頂紫金翟鳳珠冠而已;也有的新婦覺得剛嫁為人婦,必定華麗登場,因而每一次遊街都必定滿頭點滿了珠釵。所幸有內宮嬤嬤幫忙掌眼,她們的髮飾不至於太過誇張。
一大早,阡陌在房內發現了軒轅留的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幫我找到無極夜明珠,多謝”。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這小子一定是和銀沙過夜了。普天下,就沒有他不敢動的女人。初十就嫁給幽漸了,他初九居然來求和。這將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名聲置於何地,不是有心讓她在王宮待不下去麼。
後來紅葵來敲門,找他一塊兒去送銀沙出門。
“來了來了。”阡陌在行囊裡扒出一件景泰藍長衫就套上了。
紅葵瞪了他一眼:你和我在一起,今日就是代表雪宮。你這樣穿著,還不如滾回禤國。
阡陌意識到自己是有點隨意,一個法術搖身一件青海麒麟袍,正好和紅葵身上的木蘭青雙袖緞裳相配。
“夫人看這樣可以麼?”阡陌歪著頭問紅葵。
她餘光掃過,比之前的好很多,色系更為清雅,與雪宮的風格差不多。
“恭迎世子妃出門!”
不多時,銀沙門外的一個內侍監發出尖細的嗓音。
濃如墨深的烏髮全部梳到了頭頂,烏雲堆雪一般盤成了揚鳳髮髻,兩邊插著長長的鳳凰六珠長步搖,紅色的寶石細密的鑲嵌在金絲之上,輕輕地搖擺,碰到少女嬌嫩的臉頰,似不忍碰觸又快速的移開。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樣,黛眉輕染,朱唇微點,兩頰胭脂淡淡掃開,白裡透紅的膚色,更多了一層嫵媚的嫣紅,眼角貼了金色的花鈿,平日的嬌美變成了讓人失魂的嬌媚。
紅葵和阡陌都在銀沙的臉上看到了很久沒見到的笑容和那份淡然。她和銀沙交心的短暫瞬間,銀沙雖嘴角上揚,卻和今日神似兩個人。今天出閣的銀沙,明明是嫁給毫無感情的幽漸,何故這樣開心。紅葵沒想過軒轅昨夜一直在銀沙房內待到清晨,她和阡陌都不曾知道二人前世的歡愉時光。
“銀沙,”
紅葵叫住了上車的她,這一走,就是訣別的感覺。
“葵姐姐,你是不是也該坐後面的車裡和我一起去王宮?”她沒有忘記要帶著紅葵一起入宮,畢竟宮內一個自家人都沒有實在說不過去。羽林衛畢竟都是男子,想開幽漸一定防的很嚴,哪裡會讓她時時都能接觸到孃家人。
紅葵想起自己確實是該作為陪嫁丫頭和銀沙一起進宮的。不過阡陌就要自己一個人落寞地回去了,她心中突然有一種難過。
“好。”紅葵透過轎簾看到張望的阡陌,忍不住探出頭來喚他“你等我一段時間。”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說了讓阡陌等她的話,他們還沒怎麼樣呢。當著這麼多滄溟侍衛的面,公然和“夫婿”秀恩愛的確非常不妥。
轎內的銀沙捂著嘴笑個不停。昨夜的場景不斷在心頭浮現,她覺得能和前世舊愛重新結緣太不可思議了,一見鍾情的都是皮相,見色起意才是人之本性。
滄溟王宮內。紅錦的地毯早已經鋪好,站在兩旁的仕女,在隊伍經過的地方,撒開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潤在空氣中,揮發出迷人的香味。延綿不斷的大紅地毯顯示著無比的尊貴的身份。在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裡,這紅的讓人心醉的顏色,在京城多少閨秀眼底,映上了難以忘懷的一幕。
銀沙很機警,在上轎前將自己玄色外衫幻成紅色,等到真正行禮之時再變為原有顏色。管他什麼禮制的,她自己的婚服還不能自己做主了。
下轎的那一刻,玄色一出,滄溟所有出席這場大婚的男男女女皆是萬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