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沙置身於彼岸花幻境的短短一盞茶光景,男子始終不以正面與她相對。
她定神看到玉娘和慕卿,他們二人好像不知道發生過什麼;或者說幽冥之主法力太過高強,強到讓時間停駐須臾,旁人不會覺察分毫。
好厲害的法術!
她也很想習得這術法,耳邊吹過一陣風,風裡夾雜著一句話“嫁到滄溟,我教你”。
要讓銀沙心甘情願拿婚姻大事交換一個平平無奇法術的話,無異於異想天開。
真正能讓她違心嫁給幽漸的,唯有軒轅的性命。
就像,她是軒轅的唯一軟肋。
不過這一點,她從不知道。哪怕在三千年前,也只是她為了他一躍輪迴道,都未聽過軒轅對她說過一句“我愛你”。成親後的她覺得兩個人在一塊兒過日子猶如白駒過隙般短暫。
彼時是銀沙先主動示愛,軒轅沒有拒絕,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她高高興興帶軒轅回去見父母定婚期,軒轅雖然面露喜色,她內心深處其實十分忐忑——就這麼輕易拐了個眉清目秀的小夥子作自己的夫君,步伐有點迅速不說,她心下更是沒有多少把握他會一心一意只對她一人。好在,婚後的日子都蠻甜蜜,除了一起回白矖淵那件事。
她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最好的年紀遇到了對的人,竟還是在最好的年紀離去。
三千年後的銀沙,不記得這段羈絆的前塵情緣。令她心動的只有獨孤承影一人,對兒時那位軒轅哥哥印象也都源於畫像。他和她的愛戀糾葛,終是在幽冥之主的推動下又掀起了。
“玉娘,你的主子好像知道你喜歡他。”銀沙測試一下玉孃的反應。剛才在幻境內,幽冥之主根本沒有提過半句玉娘,她覺得這並不像一個獨斷專行的王者所能忽視的。
玉娘若是他的枕邊人,幽冥之主不應如此冷淡;若玉娘不是,他為何特意施法布了個幻境只誆她進去談話,而且是當玉孃的面。
“方才主子找你了?”玉娘大致猜到幽冥之主剛剛設了個假面幻境與銀沙交流,她接著說道,“我們雖不和曼陀同流合汙,可主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話。最後你做什麼決定,都要負責到底。不論是為自己,還是為軒轅。”
“憑什麼信你?”慕卿替銀沙發問玉娘,這個素來挑剔的老女人,一下子這麼大轉變。
“你們去禤國打探一下即可。比如說那個阡陌,他可是府上的人。”
“走。”銀沙帶著慕卿一同閃到了定侯府。
依稀可見,“雪飛天”逼迫獨孤承影殺自己的地上斑駁血跡。樹林草木也不復蔥鬱,府上分外冷清蕭涼,家丁們的嘈雜聲亦是稀稀疏疏。她沿著記憶走到他的房外,一個場景重現:看到了“雪飛天”在為他療傷,顏爽則是守在門外。療傷過後,顏爽問“雪飛天”怎麼樣了,“雪飛天”只說了一句話“性命無大礙,以後好生養著就是了”。銀沙感知到“雪飛天”眼神裡傳達的資訊卻是——你再也離不開妖魄之瞳了,徒兒別怪為師自私無情。
“妖魄之瞳究竟是什麼?”銀沙開始自言自語,這寶物無人在她面前說起過。
“攝人心魄,奪人元氣。上古至邪之物,數十萬年無人見過了。”
阡陌也恰巧來到他門前,看到前面兩個人盯著空無一人的裡屋發呆,聽到“妖魄之瞳”四個字,便習慣性做了個書面解釋。
“聽你這樣說,這也算不上至邪吧。”慕卿起碼沒有從這定義看出什麼至邪。
“妖魄之瞳一旦戴上,非黯主不能解。這黯主正是幽冥之主,他們二人的命運緊緊綁在一起不可分割了。黯主握有絕對主動權,而軒轅是沒有的。”阡陌先前也是用了場景重現看見了同樣的場景,可那時他沒有認出“雪飛天”就是重生的幽冥之主。
銀沙這才意識到:幽冥之主說的救他是什麼意思了。只有她妥協,軒轅才有一線生機;只有她遠離雪宮,軒轅才不會陷入萬劫不復;只有她嫁入滄溟,軒轅才不會再受傷。
“他——真的是軒轅?”這一刻,銀沙不得不承認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所愛之人,一直都是他。真好。
這是唯一的確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