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今夕何年啊?”
“天祈十七年。”
“十七年了?是啊,距離上一次‘天變’已經十七個年頭了,下一場‘天變’也近在眼前了…”
一時兩人無語。
當年的慘事歷歷在目,梅道人與凌春秋都算是“天變”倖存者了,如今回想起那段歲月還是忍不住嘆息一番。
“洛少俠和寧華姑娘呢?”凌春秋來此許久也沒能遇上洛不易和寧華,倒是看著梅道人喝了整整半壇黃酒,逐漸說起了胡話,好在他滴酒未沾,尚能照顧一二。
梅道人眯著一雙醉眼笑了笑,說道:“兩人去設攤算卦解籤去了,也是好笑,貧道豈會缺他們那幾粒碎銀?趙家人給貧道的東西不知能換多少黃白之物。”
凌春秋也是一笑,說道:“這兩位乃性情中人,有趣的緊,你是如何認識他們的?”
梅道人喝了杯酒,將洛不易與寧華如何來道觀求籤,如何天使飛降,又是如何劍仙臨世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兩人竟是如此高手?”凌春秋難以置通道,平日裡雖然知道這兩人有修為在身,可如何也想不到他們修為會高到這種地步。
嘿嘿一笑,梅道人自嘲似的說:“本來我還想或許祖師爺的鬼神大術有傳人了,可是後來一想,興許人家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也說不定。唉,愧對祖師啊!”
話說到這裡凌春秋就不好接話了,不過他也見多了梅道人的酒後嘮叨,待其酒醒來後定然會否認自己說過的所有話。
晚風徐徐,淡天雲散。
等洛不易三人到道觀之時,梅道人已是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一動不動。而凌春秋則坐在梅道人對面自飲自酌,看樣子也有三分醉意。
“凌夫子!”洛不易與寧華趕緊打招呼,還不忘拉一下呆呆傻傻的三七。
凌春秋轉過頭一看,說道:“原來是你們二位啊,設攤收穫如何?嗯,這位是?”雖然這兩人是大高手,但還不至於讓他這個大儒如何畏懼,何況在他看來兩人乖巧得很。
洛不易將三七拉至自己身邊,介紹道:“這是三七,胸懷大志,為我等所敬佩,但其投學無門,無書可讀,故而想向夫子借個方便,好讓三七能一償所願!”
接著轉頭對三七說道:“你不是想入學青華嗎?這位便是副院長凌春秋凌夫子當面!”
看著依然飲酒自得其樂的老人,三七結結巴巴道:“你…你們騙…騙人的吧?”怎麼剛巧自己想進青華書院,而他們就能找來個人稱之為凌夫子?凌夫子是當世大儒之一,怎麼可能這麼隨隨便便出現在這樣一處道觀的後院,還與人肆意飲酒絲毫不顧及風度。
“哈哈哈…騙人?騙人就騙人吧。不過你想入學?那老夫問你,你鄉試幾何,之前在哪座學院,先生又是何人?”
凌春秋抹去鬍子上沾惹的少許酒水,方才忍不住笑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灑出酒杯一些。
聽儒衫老人對自己發問,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凌大儒凌夫子,三七半是苦澀半是羞澀地說:“學生未曾入過學院,也未曾有過先生教導,至今所學不過是在學院打工之餘偷學…”
“五州各地書院不論是不是官辦,都應有工讀之名額,為何不申請?”凌春秋皺眉道,他既為當世大儒,又是青華書院的實際掌舵人之一,對各地的辦學情況均有所瞭解。
三七說道:“餘生於中州,自小無依,掙扎於蒲底,數年後又遇一孤兒,伴之。然餘雖天幸無恙,伴卻大病纏身,餘打工所得均為其買藥煎服,卻無餘力再得學位。”學院為其提供打工的機會已是難得,也可以打工償還學費,但他卻選擇結算工錢為同伴買藥治病,哪怕不能上學。
凌春秋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之色,又問道:“你言說自己出自中州,那即來青州,你那同伴…”
聞言悽苦一笑:“伴自覺大病無治,星夜離去,待尋到時已然只剩半截屍首,據府軍查驗乃是妖魔所為…”頓了頓,深吸口氣,接著說道:“餘深覺無力,為其守靈三七,便離了中州,一路艱難到此!”
洛不易與寧華這才知道三七還有這麼一段故事,估計其名也是後來改之,足見其情深義重。想了再想,洛不易打算再幫上一幫,對沉吟不語的凌春秋說道:“凌夫子有所不知,三七尚有大志!”
“哦?是何大願說來聽聽!”
此話不是出自凌春秋之口,而是出自支楞著胳膊半爬起來的梅道人。
“爐養百經,以身飼道!”
此言一出不論是凌春秋還是梅道人均猛地站起來,眼光灼灼看向三七。
良久,就在三七差點被當世大儒及玄級大高手的氣勢壓得軟倒在地的時候,凌春秋與梅道人對視了一眼,又對三七說道:“讓你進書院難免惹來閒話,為你招致災禍。不知你可願來書院打工之?書院經樓近來被曾今曾夫子翻亂了許多,需要人整理打掃,放心,工錢少不了你的!”
喜從天降!
“這…學生謝過凌大儒凌夫子!”這時要還確認不了凌春秋身份的話,三七儘可以直接蠢死算了,也不必枉讀什麼詩書了。而且還特意讓他打掃經樓,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凌春秋坦然受了三七一拜後便讓他起身,站在自己身後。
而三七此時仍處於恍惚中。
原來簽上說的沒有錯,這位少年解籤也是奇準,果然他就是他的貴人!如此想著卻將收至懷中的說文雜論取出,遞向洛不易及寧華道:“多謝兩位援手相助,三七拜謝!這本書卻不是三七該得之物。”再次撫摸書皮,眼中不捨也帶有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