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葉大人,二少爺、二少夫人,我家夫人身體不適,大少爺說不便見客,所以、所以請各位爺見諒。待過幾日我家少夫人身子一好,必登門致歉!”
“少夫人身體不適就算了,那薛大爺呢?”葉賜準冷眼看著杜鵑,心頭微怒。
“回葉大人,大少爺說要照顧少夫人……不便見客。”
薛淳樾見葉賜準神色不對,似有咄咄逼人之勢,心裡頓生疑慮。薛匯槿只是管理薛家十九家商行而已,對葉賜準而言應該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不知為何他竟如此慍怒。而且薛匯槿避而不見的態度也十分怪異,之前家宴時還特意在庭院中等候與葉賜準打招呼,才過了半月不到,態度居然如此大相庭徑。
看葉賜準神色不佳,薛淳樾只能出來打圓場,“葉大人,既然家兄不便,由我招待您也是一樣的,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葉賜準強行壓下怒氣,看了薛淳樾一眼後便徑直走向熙和居。
薛淳樾與葉沁渝均不知何故,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便緊跟其後,返回熙和居。
“葉大人氣勢洶洶來我家,是什麼意思。”進了書房再無旁人,薛淳樾便開門見山。
“賢侄胥最好請令尊好好管教一下薛大爺,不然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這個親家翻臉無情。”
“兄長經營商行向來循規蹈矩,究竟是因為什麼觸犯了大人,還請明示。”
“薛淳樾,我看你是全副心思都放在船行裡,根本不知道你家的鼎泰豐錢莊究竟是怎麼運轉的!話我只能講到這,還有,有時間也帶句話給薛大爺,男子漢大丈夫,別出了事就知道往女人身後躲,不管是馬姨娘還是大少夫人,在我這一概行不通,別以為叫幾個女眷來找我說幾句好話就能完事!”
看來馬姨娘曾經去找過葉賜準,所求之事應該還不簡單。鼎泰豐錢莊主要做港口航運相關的匯通生意,葉賜準敢這麼明白的質問,那就說明他已經掌握了證據。而且,馬姨娘和薛匯槿應該也知曉了自己某些事東窗事發,不然也不會私下去找葉賜準試圖擺平事端。
“還有,我在薛家一刻,薛家的人就給我禁足一刻,不得離開薛家大宅半步!”葉賜準眼神凌厲地盯著薛淳樾,態度不容置喙。
“我現在就去向爹稟報,有勞夫人好生招待叔父大人。”看葉賜準的態度薛淳樾就知道事態緊急,連忙出去找薛成貴商議。
葉賜準在熙和居一直待到戌時將近,直到他的隨從出現在薛府門口,他才起身離去。
薛家上下一夜無眠,次日辰時不到,終於有探子回報,原來一夜之間,整個海州城已經變了天!
海州刺史施昀、海州市舶司令使洪唐,均已經被太府寺丞沈悅收了印信、除了官服,被禁足在市舶司裡動彈不得。海州市舶司一眾官員十餘人,已經下了海州府衙大牢。
海東道觀察使葉賜準辰時出現在市舶司大堂,在海州各地起出的截留貢稅已然繳獲,現在正在運往市舶司。前些天朝廷派出的大理寺官差已經到達海州,昨晚連夜拘捕了海州十幾家商行的當家人,現在也一併被關押在市舶司,當中,還包括華裾行當家蘇琦。
海州有頭有臉的富商裡,唯一得以倖免的,只有薛家。
薛成貴終於明白了葉賜準在他家駐守的理由,有他在,同屬曦王陣營的大理寺不會輕易闖入薛家,而且,估計葉賜準還有意忽視甚或銷燬了與薛家有關的一些證據,變相保護了薛家。
犯案人員已被控制,暗中截留的賊贓已被起獲,海州府衙與市舶司串謀侵吞進出海州通商口岸貢稅的事實不待大理寺審判便已昭然若揭。
當中,華裾行蘇琦的罪過不小,其不僅私下將專供皇室御用的貴重布帛大批次地進貢給海州一眾官員,還大肆運往長興、洛安等地,高價流入當地布帛市場,使本應有錢也買不到的“天子衣”,公然穿著在“士農工商”最低一等的普通商人身上,使皇家威嚴掃地,泓遠皇帝劉循大為震怒。
訊息傳來,薛成貴大為震驚,不曾想一向偏袒旭王的泓遠帝居然毫不留情,團滅了海州的旭王爪牙,旭王的貪瀆程度可想而知。海州薛家自從與薛成明不和後,已經有意避開朝廷政爭,薛家的主要生意“鼎泰和”航運,被薛淳樾接管後即全面轉舵,在海州府衙和市舶司的不法行為中逐漸抽身,採取“不聽、不看、不參與”的“三不”態度,再加上葉賜準的照拂,因此才能在這場風波里全身而退。
但是薛匯槿管轄的十九家商行,幾乎涉及到所有的民生行業,難說沒有參與一二,這些事馬姨娘一貫替他掩護,薛成貴雖略知一二但也不瞭解其實際參與程度,因此也疏於管理。現在朝廷攻勢凌厲,薛家差點陰溝裡翻船,薛成貴頓時背脊發涼,心驚膽戰,於是把薛匯槿叫進了書房,閉門審問了一整天。
薛家能不能徹底躲過風波還是未知之數,現在又出了蘇家的案子,真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分分鐘還會被蘇家牽連。因此薛家上下猶如烏雲密佈,一眾人等都如驚弓之鳥,大氣都不敢喘。
因為薛匯槿管理的鼎泰豐錢莊牽涉到海州貢稅截留窩案,馬姨娘曾瞞著薛成貴,與蘇羽茗約見過葉賜準意欲為薛匯槿說清脫罪。蘇羽茗本不想去,奈何馬姨娘擔心自己應酬不過來,便一定要曾跟隨父親經商的蘇羽茗作陪。
那次見面有馬姨娘在場,場景也不算尷尬,只不過略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馬姨娘既沒有承認薛匯槿的罪行,又試圖以金銀財帛賄賂葉賜準,被葉賜準嚴詞拒絕,因此待不了多久便悻悻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