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視線轉回時,就看到陸風立在一旁,眼睛閃爍,欲言又止,蕭莫塵極少見到陸風有如此生動的表情。之前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一隻千年靈芝的模樣,不苟言笑,哪裡有病就往哪裡去。
蕭莫塵清了清嗓子,開口問:“有話要與本王說?”
陸風遲疑一下,一番思想鬥爭後,終是開了口:“離相也中毒了,是慢性毒藥,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聞言,蕭莫塵不可思議地揚起眉,在姑蘇之時,他以為相府就是銅牆鐵壁,只蚊不可入,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對離羽下手,相府當真如此好混嗎?
想到此刻還臥於床的離歌,蕭莫塵臉黑了不止一個度。
相府如此危險,就該把她帶到宸王府,放在眼皮底下看著,才可以安心。
“能看出是何毒嗎?”蕭莫塵問。
站久了點,陸風覺得腿有些痛,他乾脆直直靠在門上,眼底毫無波瀾,“單從表面,只能看出中毒現象,至於中了何毒,還需要仔細研究一番。”頓了頓,陸風看向蕭莫塵,接著道:“殿下接下來有何打算?”
能向離羽動手的人,肯定不是善類,蕭莫塵剛回金陵,此刻也是泥菩薩過江,自顧不暇,不宜樹敵,有些事能不參和就不摻和。
可偏偏離羽又是離歌的哥哥,陸風不知道蕭莫塵對離歌用情到了哪一步,會不會為了她得罪藏在暗處的敵手,問出來,也就舒服多了。
蕭莫塵眯起雙眼,眼珠子久久沒有轉動,半響,他才動了唇:“當務之急,還是讓歌兒早日醒來,至於旁的,以後再說。記住,離相中毒之事先瞞著歌兒,至於是何人下的毒手,或許,無名會給本王答案。”
陸風抬抬下顎,表示贊同。他輕輕活動了下瘸著的那條腿,站直,推開了門,邊走邊說:“時間差不多了,離小姐該服藥了。”
蕭莫塵站在門外,一下子的時間,突然覺得蒸乾的衣服,又開始溼了起來。
待陸風背上藥箱出門後,蕭莫塵狹長的丹鳳眼裡閃過一絲恐慌,他放慢腳步,跟著陸風一瘸一拐的步子,一面走著,一面問:“今日歌兒能否醒來。”
“此毒過於霸道,對於不同的人,藥效會發揮不同的作用,今日能否醒來,還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陸風艱難地邁著步子向離歌廂房走去,蕭莫塵在一旁聽了他的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陸神醫給他這個回答真的很不中聽,還不如不給。
蕭莫塵安靜地坐於離歌床邊,眼神如沐春風,溫柔地看著床上那張依舊虛弱又蒼白的小臉,但隱隱的,能感覺到一絲生機了。
他捏著指算著,距離她服藥已然過去了幾個時辰,會醒來的吧。
此刻已是紅日滿窗,外頭的蟲聲也漸漸地低疏了下去。
而小秋則是立於床末,平時如山間瀲灩的清亮眸子,此刻是灰濛濛的一片,像是沒有焦距一般,眼神空洞地盯著長窗,上頭雕著繁密精巧的花樣,硃紅底子鏤空龍鳳合璽施金粉漆,那樣富麗鮮亮的圖案,絲毫沒有入了她的眼。
屋裡擔驚受怕,心驚肉跳的兩人,呼吸都不敢重一分,直到床上的人“唔”了一聲。
蕭莫塵離得最近,聽得最清楚,看得也最是清楚。
床上之人動了動,蒼白的嘴唇囁嚅著。
蕭莫塵還未做反應,身後的小秋就連忙捂住了嘴巴,眼淚在眼眶裡轉動著,重重吸了一口氣,再顫顫巍巍的輕輕吐出。
“歌兒,歌兒。”
離歌昏睡了一整天,整個腦海裡都是嗡鳴刺耳的聲音,腦子裡再無其他畫面,不知身在何處,像迷途的羔羊,也找不清出路。
她正努力掙扎著,突然一個溫潤的男聲,幫了她一把,給了她方向。
她追隨著那個聲音的方向,茫然地半睜開眼,漸漸地,眼睛清明起來。
蕭莫塵大喜,又是輕輕地叫喚幾聲她的名字。見她蒼白乾裂的嘴唇囁嚅著,他俯下身子,將耳朵貼近她的唇邊,認真地聽著她說。
“蕭莫塵?”
“嗯,是我。”
“好黑,怎麼不開燈。”
聞言,蕭莫塵與小秋皆是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