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今日的陳年有些不一樣。
他發冠微亂,面容憔悴,幽黑的鹿眼裡是化不開的傷心與難過,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步子此刻竟然有些虛浮。
他搖搖晃晃地像離歌靠近,待走近了些,離歌才看清他眼裡的殷紅,還有呼之欲出的傷心欲絕。
他怎麼這種表情,我最近沒惹他吧?
離歌訕笑著,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笑問道:“阿宣,你怎麼了?”
不回話,陳年死死地盯著她,像是不在她身上盯出幾個窟窿就不罷休。
過了許久,離歌感覺後背都開始分泌出薄汗,風掠過,後背絲絲髮涼。
瞧瞧著恐怖的眼神,我不會真的惹到他了吧?
離歌頃刻間腦補出她被陳年碎屍萬段的畫面,頭皮正有些發麻,就聽到一句淡淡,似乎微不可聞的聲音。
“騙子。”
離歌愕然瞪大眼睛,盯著陳年不甚正常的臉色,聽到他繼續說著:“小騙子。”
“我?”離歌茫然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對,是你。”
“一直都是你……”
陳年呢喃著,話未說完,身子向前倒去。
離歌見狀,腳疾眼快地躲了一步,陳年剛好倒在她剛剛站著的位置。
好險,差點被壓成肉餅。
捂著胸口,離歌定定神,緩緩蹲下身子探了探陳年的鼻息,又順上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原來是生病了。
奇怪,像他這種大魔頭也會生病的嗎?
離歌站起來,剛好看到追風駕出馬車。
招招手,將追風喚過來道:“快把他扶上馬車。”
有些不樂意地看了眼地下之人,追風問:“小姐,要將他帶到哪裡去?”
“隨便找個客棧給他請個郎中,他這種身份,總不能將她往府裡帶吧。”
“是,小姐。”
追風將馬車使到街角冷清的小客棧,兩人連拉帶拖地將陳年安置好之後,追風才連忙出尋大夫。
離歌累壞了,她坐在床沿邊歇了會,抹了下汗。
不經意間,她暼見陳年那截微微露出的手臂,心裡頓起雞皮疙瘩。
不像人的手臂,陳年手臂上的肌膚像是千年樹皮,不僅乾裂醜陋,還坑坑窪窪的,乍一看,有些觸目驚心。
這好像,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離歌心裡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她盯著那面醜陋的傷疤,不自覺地伸手過去,想將他的袖子撩起探探究竟。
她手一碰到陳年的衣袖,陳年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小貓一樣,突然睜開眼,抓著離歌那隻不安分的手,起身,另一手朝著她的脖子掐過去。
陳年用力之大,離歌被他掐住,漸漸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也聽不見旁的動靜,她只是瞪大了眼睛,胡亂得拍打著他的手。
而陳年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殺紅了眼,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
“啊……宣……”
離歌拼盡全身的力氣,才斷斷續續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脖子上的力度砰然撤去,全身緊繃的弦鬆了,離歌撲倒在床上。
她雙手捂著脖子,張大嘴喘息,反反覆覆地重重咳嗽著,嗓子胸腔裡的灼燒感幾乎讓她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只是本能得害怕地縮倦起身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