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太久的人,往往一次醉酒是最好的釋放。
多少年了,彷彿滄海化作桑田,歲月榮了又枯,枯了又榮。趙翊覺得自己就如一葉飄萍,時而淹沒在光陰長河中,時而又艱難地露出一個頭來。
一幕幕熟悉的畫面,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現,有些是他日思夜想的,有些是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
庭院深深,樓閣疊翠的王府內,百花豔麗,枝葉蔥蔥,小趙翊舒適地趴在母親的懷裡,感受著母親的溫暖與憐愛,一旁的父親手持書卷,在低聲吟誦,園子裡的空地上,哥哥姐姐在嬉鬧玩耍。
陽光燦爛,五彩的蝴蝶在花叢中亂飛。
突然間,王府內的景象變了,只見行人腳步匆匆,神色慌亂,王府內到處都是驚恐的慘呼聲,一隊隊手持刀劍計程車兵,面容冷峻,見人就殺,鮮血染紅了臺階、廊裡……
昔日森嚴富貴的王府,變成了人間地獄。
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天氣,一隊破衣爛衫的流民行走在荒野裡,個個面黃肌瘦容色憔悴。其中有一個同樣衣衫破舊的少年,夾在隊伍中喪魂落魄地走著,他腳上踢著一雙已經破爛得露出腳趾的布鞋,露出的腳趾烏黑且帶有血跡。
但少年毫無知覺,也毫不關心,只是隨著流民大流麻木地走著。
呼喊廝殺聲響震天地,一座高大巍峨的城牆下,一隊隊身穿皮甲,手持刀盾計程車兵嚎叫著沿著攻城梯往上爬,頭頂上帶著呼嘯聲的檑木滾石,如雨點般落下,衝殺的嚎叫聲瞬間變成了慘呼聲。
戰場的上空,陰雲滾滾,沉悶至極,一股股肅殺氣息籠罩著整個戰場。
不遠處的方陣前面,有一個騎馬的少年將軍,他神色堅毅,雙目圓瞪,緊緊盯著遠處慘烈的攻城大戰,最緊要關頭,少年將軍大聲一喝,一馬當先,加入慘烈的廝殺中。
……
夢魘如跗骨之蛆纏繞著趙翊,一幅幅畫面最終在趙翊的腦海中匯聚成一個血腥恐怖的大“殺”字。
趙翊猛然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老得如松樹皮一般的死灰老臉,灰白的長眉下,睜著一雙陰冷的眼睛,正貪婪地盯著趙翊。
看到趙翊醒來,老人收回按在趙翊頭頂的手,退開了一步。
然後是如老梟的聲音傳來:“小子,這顆兵種被你溫養得不錯,殺氣之盛,出乎我的意料。”
站在趙翊面前的老人,面色蒼老,身材佝僂,赫然就是之前一起喝酒的松爺爺,只是眼前的老人,臉上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慈祥,而是換成毒蛇般的陰冷和貪婪。
趙翊心裡一驚,身體逐漸恢復了知覺,完全從醉酒中清醒過來。
略微一掙扎,才發現自己被盤根錯節的灰黑色樹根給纏住了,如困了一個粽子一般。
趙翊清楚自己的處境後,心裡一開始因本能生出的驚慌慢慢平息下來,他四周打量了一下,見四周灰濛濛的,隱約見到這裡像是一個洞穴,四周的穴壁凹凸不平,卻不像是石壁,反倒看著像是樹壁一般,地上有粗大的樹根隆起,只覺得這地方陰冷潮溼,猶如幽冥地獄。
在他的右手邊兩步遠的地方,一個少女也如他一般被樹根給纏綁在一根柱子上,腦袋聳拉著,還昏迷著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