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戰馬、風沙、烽火、血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趙翊看到這些,身體裡的熱血會開始沸騰起來。
他握著破甲刀的手垂到一側,然後邁開腳步向一百步外的戎國玄甲死士走去,每一步落地都很重,如重錘砸地一般。
隨著他步伐向前移動,一股逼人的氣勢漸漸散發出來,不亞於魏驍勇所率領的百騎衝鋒所造成的氣勢。
趙翊的緩慢前行,讓遠處的陸午心裡一驚,一雙老眼眯起來,內斂寒光。
以他聖人之尊,感覺到了趙翊身上不同尋常之處。
太古兇兵,太白為先。
他心裡的決定更堅定了,殺伐只會製造更大的禍亂,作為“兵子”的趙翊,殺伐之氣,已經不亞於太古兇獸,
陸午心中的理想人選,當心懷“兼愛”,“非攻”才能讓天下回歸平靜,既然要與趙翊撇清關係,自然也不能讓他成為自己的女婿。
陸午轉頭去看自己的女兒,見她的目光也正落在趙翊身上,眉頭緊緊擰著,似乎感覺到自己在看她,往這邊憋了一眼後,又埋頭去幫受傷的流民包紮。
就在趙翊邁開步伐的同時,戎國玄甲死士的百夫長將手中的破甲刀向前一指,也催動坐下的漠北龍駒向趙翊衝去,他身後的二十騎緊隨其後。
殘兵是殘兵,卻也不減氣勢。
那些流民不明所以,見趙翊一個人提刀衝向那隊身披玄甲的騎兵,都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的驚容的誇張程度,不亞於看到一頭莽牛挺著雙角去撞山時的表情。
一顆急劇跳動的心,感覺都要破胸口而出了。
注意力全在那隊玄甲死士身上的趙翊,那會知道旁人心裡複雜的想法。
姜文玉一聲喝麼,趙翊突然加快了步伐,在距離那名百夫長只有十步時,右腳重重地在地上一蹬,整個人向前激射而去,同時揮動右手中的破甲刀,向為首的百夫長橫劈出凌厲的一刀。
戎國百夫長手中格擋的破甲刀應聲而斷,趙翊沒有給那名百夫長反應的時間,跟著左手一拳砸在百夫長的胸口,將他雄壯的身軀砸飛,撞上了後面跟上來的玄甲死士,接連撞落馬了五名玄甲死士,一陣翻滾混亂後,落地的玄甲死士包括那名百夫長都沒有再站起來。
趙翊攜帶著這一擊的威勢,迎向後面的玄甲死士,手中的破甲刀上下翻砍,或橫削馬腿,或豎劈馬上的玄甲死士,如一頭兇狠的猛獸,以霸絕的風雷之勢,從那隊迎面衝擊而來的騎兵馬隊中穿過。
戰鬥很快結束了,當趙翊拄刀而立時,他身後留下的是一片慘烈,所有的玄甲死士都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都是一刀斃命,乾脆利落。
就在那名百夫長說出那句話時,趙翊便已經做了決定,為了尊重他的對手,趙翊讓對手以一個老兵最引以為傲的方式,選擇自己的歸宿。
老將百戰死,馬革裹屍還。
此時的趙翊,在流民眼裡已經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一尊橫行無忌的魔神,他們不明白,那個並不雄壯的身軀,為何會在一瞬間變得如此的兇猛。
穀風習習,沒有一人說話,連呼吸聲都小心控制著,藉著昏暗的天光,都默默地看著那個像是來自地獄的身影。
終於,天空中最後一抹亮光消失在了地平線下,山谷中變得暗淡下來。
距離那處讓人驚悚的戰場五里之遠的西邊,山谷地勢要更加寬敞些,一堆堆篝火噼啪地燃著,篝火旁的人們,容色憔悴,神情肅穆。
除了不時傳出小孩的哭鬧聲外,還有一聲聲因傷痛而產生的哼聲,使得這偏僻的山谷有了些生氣,但聲音聽在耳裡,讓人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遠處響起的一陣馬蹄聲,讓本來有些吵鬧的山谷頓時安靜下來。
一共是四騎。
戰鬥結束後,陸氏父女帶領流民中的老幼婦孺和受傷的流民,加上那幾名受傷的幷州兵,由一部分青壯護著,先行去前面找營地安頓,餘下的流民青壯留下來幫助掩埋屍體。
趙翊等四人在掩埋好所有屍體後,讓那些流民青壯先行去和家人會合,他們四人在那座埋著幷州兵的巨大墳堆前,默默的站了許久,最後還是姜文玉出聲打破了沉默,:“咱們先回營地吧?”
站在最前面的趙翊,怔怔地盯著那塊臨時做的石碑,石碑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寫。
魏驍勇突然跪到地上,伏身痛哭起來。
崔書生和姜文玉站在一旁,默然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