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世子冊封大禮的前一天,楚王府的大門口來了一名身份特殊的使者。
使者一身暗紅色長袍,冠帶整齊,手持節杖,頗有些器宇軒昂身姿神態,只是那一張長馬臉不怎麼討人喜。
這人自稱是東越特使,姓郭,名奉賢,奉東海王之命前來與楚王結盟的。
當王府當值的門房來報時,正在花園修剪花木的老楚王頗感詫異,兩家剛熄刀兵,就派使者來結盟,這可不像東海王往日的行事風格。
東海王從輩分上講,算是老楚王的堂弟,只不過這中間隔了有幾代,至於親情情分更是所剩無幾。
老楚王揹著手在花園裡來回踱步了幾趟,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準備在神鳳殿按禮召見了東越的特使。
並讓王府的下人立即去請老國相和景虎,既然不知對方底細,只能先看一步再做打算。
郭奉賢在一名王府內侍的引領下走入神鳳殿,他步履平穩,神色自若,身後跟著一名五短身材的中年隨從,他手裡捧著一個錦盒。
郭奉賢先給老楚王躬身行禮,再又衝老國相和景虎抱拳作揖,然後挺直身軀垂手站定。
老國相首先開口:“東海王派閣下來我楚國,不知所謂何事?”
郭奉賢掃了老國相昭永一眼,微微一笑,平靜道:“老國相,郭某早已經稟明來意,此時專門是為楚國與我東越結盟而來。”
說完後,郭奉賢又側過身去看著王座上的老楚王,依舊語氣平穩道:“郭某此次來楚國還有一項使命,我王聽聞楚王要在近日冊封世子,所以特意備了一份禮物送給楚王,以表祝賀。”
他從那名中年隨從的手裡拿過錦盒,又說道:“聽聞楚王喜好收集天下圖籍,雲夢閣藏書之豐更是天下所無,為此,我王特意求得洛城學宮祭酒王茂大人手書的一套《春秋》,作為送給楚王的賀禮。”
郭奉賢說完,躬身向前遞出,一名內侍快步走來,從郭奉賢手書接過錦盒,然後低頭送到老國相昭永面前的案几上。
郭奉賢送出錦盒後,又昂首挺胸地站著,一雙眼睛注視著楚國君臣的反應。
老國相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先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襟,鄭重地對著錦盒拱手作揖,然後又重新坐好,這才伸手去開啟錦盒。
整個過程中,老國相的神色極其恭敬。
如果真是學宮祭酒王茂親筆書寫的,那這套《春秋》的價值,就不是用凡俗的價值能估量的。
一位儒家聖人耗費心氣所書寫的經典,傾注著聖人所負的氣運,一來神鬼難測,二來文運隆盛。
錦盒被開啟後,看到封套上所書寫的“春秋”二字時,老國相的兩眼大放異彩,如久旱之人逢甘露,如久曠之人遇伴侶。
筆力沉穩,字跡醇和,“春秋”二字中蘊含歲月的厚重,山川的廣博。
老國相不敢再動手,他輕輕蓋上錦盒,示意侍者將錦盒拿給老楚王。
然後轉頭去看大殿中央站立的郭奉賢,目光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東海王送上如此大禮,不知道圖我楚國什麼?”
郭奉賢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地說道:“郭某此次奉我王之命來楚國,一來送賀禮,二來是促成我們兩家的結盟,以便在接下來的亂世中利害相關,共同進退。再者,順便再向楚王討要一件東西。”
這時,一直沉默的大將軍景虎開口了:“說了這麼多,我想最後一項才是你來此的目的吧?”
郭奉賢對著景虎躬身行禮,皮笑肉不笑,“大將軍說笑了,郭某此次最重要的使命當然是促成我們兩家的結盟。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咱們兩家結盟,楚王自然也應當回贈一件禮物給我王,禮尚往來,長長久久嘛。”
老國相哼了一聲,嘲諷道:“閣下的臉皮倒是厚得很,卻不知東海王看中了我楚國的什麼東西?”
郭奉賢挺直了身軀,昂首挺胸地看著王座上的老楚王,朗聲道:“《紅塵疆域圖》。”
正在一心翻看《春秋》的老楚王猛然抬起頭來,如一匹老狼王般目露寒光,緊緊盯著大殿中央的郭奉賢,似要一口吞掉這個犯了禁忌的人。
老國相和景虎都感覺老楚王神色有異,心裡不免都產生疑惑,一張地圖為什麼會讓老楚王如此憤怒。
他們不知道《紅塵疆域圖》的真實價值,說起這圖,兩人也在雲夢閣不止見過一次,不過也只是把它當做一張難得的巨幅地圖而已。
郭奉賢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壓,這種威壓不是因為修為的巨大差距所產生的,而是一個人的地位、經歷所產生的,是一種無形的心理壓力。
郭奉賢頓時汗流浹背,呼吸變得困難,他咬牙強撐著,眼睛來也露出一股狠勁來。
那名中年隨從一步跨出,來到郭奉賢的身邊,也不見他做什麼,只是默默站著不動,郭奉賢感覺一陣輕鬆,老楚王帶給他的那種無形壓力,快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