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李彥所說,在還未日落之前,淮州的東城門又被東越軍攻破了。
當時衛田在北門督戰,當天晌午過後,北門在只剩下姜勇和二十幾名斥候堅守的情況下,一度被大隊東越軍攻上了城牆,要不是衛田及時率領三百守軍趕到,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打破敵軍的進攻後,姜勇那張滿是血汙的大臉,在面對衛田時,破天荒露出了慚愧,右手緊緊抓住刀柄,左手始終不知道怎麼放為好。
衛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說了一句:“姜勇,要是這次我還能活下來的話,你的一百斥候兵,我還你!”
姜勇頓時淚盈滿眶,哭著連連點頭,像是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得到了長輩的安慰。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激動的情緒,姜勇往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頓時臉色又是一變。
衛田一眼就看破了姜勇的心裡,伸手拍了他一下,笑著道:“放心吧,趙翊沒事,他帶領八百人在守城西。”
姜勇伸出大手摸了摸頭,憨厚地笑了笑,說道:“衛將軍,其實我是想問,你為什麼挑了趙翊那小子帶在身邊?還讓他率領八百人守城西?他入軍旅還不到一個月呢。”
衛田詫異的看了姜勇一眼,說道:“你竟然不知道?”
姜勇心裡疑惑,又伸出大手摸著頭,臉上愕然道:“知道什麼?”
衛田盯著姜勇看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先不忙著說這些,咱們先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打算。”
姜勇聽後立馬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往四周城牆看了看,城牆上士卒的屍體橫陳,短劍斷矛箭簇到處都是,城牆上的血跡已經變成了暗黑色,至於是什麼氣味,姜勇已經聞不出來了。
剩下的二百餘名士卒,有許多負了傷,但最關鍵的還是身心疲憊,士氣已經低到了極點。
徵召來城牆上幫助守軍守城的青壯百姓,現在還活著都累癱在城牆下,只有少數人還能上城牆來幫忙清理戰場。
姜勇猶豫了許久了,最後還是仗著膽輕聲說道:“衛將軍,就我軍現在的情況來看,頂多還能經受住東越軍的兩次進攻,具體如何做,還請衛將軍早定計策。”
衛田知道姜勇說的是實事,北城是這樣,東城和南城也未嘗不是這樣,西城的東越軍應該就是在等其它城門被攻破那一刻,然後趁勢殺出,一鼓作氣打敗城內的守軍。
衛田抬頭望著遠處,心想山那邊的那邊,那場大戰應該結束了吧,景虎給他的命令是堅守三天,可他只堅守了兩天不到,眼看就要城破人亡了。
不過只要能全殲了劉霸的大軍,他衛田就是戰死在這淮州城,也值了,只是可惜了這五千大好男兒。
衛田驀地轉身看著姜勇,待身邊計程車卒都走過去後,輕聲對他說了一句話。
姜勇聽後沉吟不語,臉上的猶豫之色顯露無疑。
未等姜勇回答,衛田又輕聲補充了一句:“總得有人將此地的情況向大將軍和王爺稟明。”
姜勇想了想,最後抱拳應道:“是!”
趙翊望著溝邊的柳樹,長長的柳絮已經抽出嫩綠的葉子,一陣風吹來,搖搖晃晃的,如果崔書生在這裡話,想必會詩興大發,做出幾首纏纏綿綿的詩來。
趙翊自幼在王府裡的那位老師的逼迫下,也讀過不少詩書,但那也只是讀而已,讀詩和做詩,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卻有著天壤之別。
正被眼前的景色勾起一腔春思的趙翊,突然抬頭凝神看著西城門方向,左手握緊了破甲刀。
攻破城門後,止步於城門口的東越軍終於開始行動了。
趙翊傳下準備作戰的命令後,心裡一沉,他知道,又有一座城門被東越軍攻破了,不知道是衛田守衛的東門,還是姜勇守衛的北門,一個是身材魁梧的斥候營什長,一個是樣貌普通的神鳳軍校尉,不管哪一個倒下了,趙翊心裡都不好受。
城西的百姓在東越軍攻破城門的那一刻,都逃往其它地方了,況且城中留下的百姓本來就不多了。
諾大的城西顯得空蕩蕩的。
西城門響起了東越軍的喊殺聲,聲音震天,躲在民房中的八百士兵聽後,臉色都變了變。
喊殺聲中,一隊手持高大盾牌的東越軍出現在守軍的視線中,正一步步往深溝這邊走來,後面跟著大隊士兵。
趙翊緊緊盯著那隊手持高大盾牌的東越軍,心裡在急劇思索對方要做什麼,同時命令駑手和弓箭手做好迎敵準備。
敵軍的喊殺聲和腳步聲,猶如一股力量巨大的激流,不停地衝擊著八百守軍的心裡防線,如果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在這樣的逼人威勢下,早已經撒腿跑了。
東越軍在深溝的西岸停了下來,距離八百守軍的藏身地約有一箭之地。
趙翊正疑惑東越軍喊得震天響,卻沒有立刻往深溝這邊攻擊,突然看到那隊手持高大盾牌計程車兵後面,冒起了一陣陣煙霧,他突然明白了,立即大聲喊道:“所有人退出屋子,快!”
伴隨著趙翊的聲音,從東越軍的軍陣裡射出了一支支火箭,猶如一條條渾身冒著火焰的火蛇,飛入深溝東岸邊的民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