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境內的一條官道上,走著一隊約五六百人的流民,個個風塵滿面,容色憔悴。
日色西沉後,已經帶著寒意的晚風開始肆虐起來,吹得衣衫單薄的流民渾身直哆嗦。
行至一處山阪腳下時,行主便讓流民們停下來宿營。
這群流民的行主是一位麻布粗衣的老者,佝僂身子,鬚髮花白,雖然其貌不揚,但陸午這個名字,無論是在森嚴廟堂還是巍巍士林,都享有盛名。
陸午在大風王朝官位做到黃門侍郎,他篤信“墨學”,以墨者自居,才學博識,又特立獨行,與太常張茂先並稱“士林雙奇”。
他身邊站著一名少女,同樣粗布麻衣,她領著流民中的青壯安排宿營,從容有序,有條不紊。
做好了安排後,少女扶著陸午在火堆旁坐下,然後轉身去板車上拿來一隻皮水袋遞給陸午。
“心兒,你再去看看族人都安頓好了沒有。”
少女點頭應道:“爹,你休息一下,我這就去。”
陸午微笑點頭:“辛苦你了丫頭。”
少女回了她爹一個甜甜的微笑,雖然不施脂粉,但依然玉色生輝,美豔非凡。
她起身離開,只是剛走出幾步,驀然停下腳步,然後又快步走回陸午身邊,伸手去扶起陸午,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
“爹!”
陸午看了一眼四周的流民,沉聲道:“讓大家不要慌亂,把老人孩子圍在中間,其他人準備迎敵。”
幾名青壯快速去了,散亂的人群快速聚攏過來,如受了驚的雞群。
來路的方向,馬蹄聲劃破了夜色。
幾百雙可憐巴巴又警惕非常的眼睛,緊緊盯著傳來馬蹄聲的方向,二百多的青壯漢子,有的手裡握著刀劍,有的手裡握著農具木棍,總之手裡的武器五花八門,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挺身而出,同仇敵愾。
被圍在中間的老人婦人小孩,相互攙扶摟抱著,滿臉的驚恐和絕望。
像催命符一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終於越過了那道山樑,進入了流民的視線裡,他們無一人舉火把。
營地上幾十堆燃著的火堆,將周圍照得通亮。
那是怎樣的一隊騎兵?
但見坐下的馬高大雄壯,晃頭打著響鼻呼著白氣,背上的主人身披玄甲,跨腰刀,背長弓,箭壺中露出一截百色箭羽。
一隊玄甲騎兵,猶如來自地獄的幽靈。
為首的是一名年輕人,他身上的明光玄甲甚是打眼,坐下的白馬龍駒更是突出了他在騎兵中的地位。
年輕人左手緊握住長刀,催動胯下的白龍馬駒上前幾步,他左手邊的一名中年隨從也緊跟著上前來,只落後年輕人半個馬身。
一身布衣青衫,嘴角兩撇八字鬍鬚,寬額下生著一雙鬥眼,很是惹眼。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渾身的氣勢蓋過了前面的年輕人。
神色倨傲的年輕人偏過頭去瞪了一眼,再轉過臉時瞬間嘴角拉長,笑道:“陸老先生,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在我安定郡住得好好的,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要走也應該和我這個主人打聲招呼吧?”
陸午身邊的少女一雙水靈的眼裡露出寒光,俏臉緊繃著,插在腰間的一把短劍被她握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