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燒著,周圍那些屍體的面容都已在火焰之中完全無法辨認了,但雷諾知道他們曾經都是自己的同伴,他們曾一同並肩作戰,而今日卻又不得不作為敵人而相互廝殺。
除了這些他已經再熟悉不過的人之外,這裡也散佈著眾多惡魔們的屍體,他們鎧甲上的符號都已經完全被抹去了,看樣子派出這支地獄軍團的人並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誰。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雷諾彷彿完全感覺不到那火焰的熾熱一般向前行走著,我必須要親自了結這件事,沒錯,必須由我自己親自來才可以。
在一片斷壁殘垣之中,一個身影緩緩站立而起,他的眼神中透露著憤怒與殺意,雷諾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眼神會出現在他的身上,因為一直以來雷諾所認識的他都是極為溫柔的一個人。
「迪恩。」雷諾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開口說道,「投降吧,不要再戰鬥下去了,現在這裡已只剩下你一個人,就算在戰鬥下去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戰鬥的意義?」迪恩聽到雷諾說的話不禁大笑起來,「你是在跟我說戰鬥的意義嗎?雷諾!這場戰鬥對於我來說從來就沒有什麼意義可言呀!」
「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但在最後我卻仍然很高興有這麼多的同伴願意站在我的身邊,跟我一同戰鬥到最後一刻!而最讓我感到痛苦的是你並不站在我這邊,明明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啊!」
「你藉助了地獄的力量!」雷諾用手指著迪恩說,「你一定是和地獄做了交易對吧?!這種事情無論何時都是無法被容忍的!迪恩,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人類已經註定要走上毀滅的道路了,雷諾!」迪恩眼睛緊盯著雷諾說道,「我也是這愚蠢人類當中的一員呀,曾經的我居然也在相信著什麼能夠阻止毀滅命運的未來,現在看來還真是可笑!」
「聽好了,雷諾!人類會被自己內心當中的黑暗所吞噬,我們無論何時都是這麼的愚蠢!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的,因為就算是像你這樣的人,內心當中也依然有無法抹去的黑暗!」
「夠了!」雷諾厲聲喝斷了迪恩所說的話,「你已經被自己內心的黑暗所徹底吞噬,你喪失理智了,迪恩!」
「是啊,我已經被內心的黑暗所吞噬了。」迪恩張開雙臂說,「我接受了這份黑暗,因為我無法忍受那樣的痛苦,我親眼所看到的那些景象永遠都不會消失,你無法理解這樣的痛苦的,雷諾!」
「我已知道你經歷過什麼,迪恩。」雷諾仍然嘗試進行最後的勸說,「但執行這次任務的傢伙現在已經正在被審問了,是他自己擅自主張做了這件事,明明事情不應該變成現在這樣才對!」
「就連你自己也不相信剛才所說的那段話吧?!」迪恩質問道,「這些話我根本不會信!」
「狂獵的情報收集能力遠在總部之上,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會出現那樣的情況!」
「好一個擅自主張,這樣一來就意味著執行這任務的那傢伙現在已經徹底和狂獵沒有關係了,而那傢伙居然也承認了嗎?如此說來真正的黑暗是存在於我們之中呀!」
「容忍著這樣黑暗的存在,難道這就是我們的正義嗎?!難道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守護嗎?!我們連自己所珍視的人都沒有辦法保護,就憑這樣,我們還有資格說出有和那份黑暗戰鬥到底的覺悟嗎?!」
「這些人正是因為和我一樣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選擇站在我這一邊與我並肩作戰!我們都已經絕望了,而那樣絕望的我們就算藉助地獄的力量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就是說這場戰鬥非打不可了嗎?」雷諾眼中滿是哀傷,「你
是我的朋友!迪恩!這場戰鬥我從來就不想要和你打下去!」
「這裡死去的那麼多人都曾是你的朋友!」迪恩厲聲說道,「而你終究還是動手了,甚至連你自己都不認為這場戰鬥有什麼意義,但你卻仍然選擇了這麼做。」
「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雷諾看著迪恩說,「既然你真的想要這場戰鬥,那麼我會奉陪到底的!」
以後人們說起這場戰鬥之時,他們大多都會談論戰鬥結束之後雷諾臉上的冷酷表情,然而所有人都沒有見到雷諾與敵人見面之時眼神中的痛苦與哀傷,所有人都只不過是在遠處旁觀過這場戰鬥罷了。.z.br>
而戰鬥也很快便分出了勝負,迪恩搖晃了幾下身體隨即倒下了,致命的傷口在他的胸前,而在雷諾的臉上也出現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你沒使出全力來,對吧,雷諾?」迪恩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問。
「無論如何,我都沒有辦法對自己曾經的朋友使出全力!」雷諾幾乎不敢看迪恩的傷口,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甚至連雙手都已在顫抖著。
「是啊,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迪恩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竟然露出了微笑,「雷諾,我現在終於能夠擺脫這份痛苦了,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我所留戀的了。」
「不!」雷諾一個箭步衝上前去蹲在迪恩面前說,「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為什麼我們之間一定要互相廝殺呢?!」
「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雷諾。」迪恩說,「那份絕望確實已經吞噬我了,把我當成你的倒影吧,每當你覺得自己快要被那份絕望與痛苦吞噬之時,就好好想一想曾有這麼一個很蠢的傢伙在吧。」
「我已經被黑暗所吞噬,但是我相信你不會遭遇同樣的事情!」迪恩最後將手輕輕搭在了雷諾的肩膀上,「因為我相信著你,雷諾,而在這最後,也請讓我對你說一聲抱歉吧。」
迪恩的手從雷諾的肩膀上滑落了,他的眼神已黯然無光,雷諾此刻是多麼想要嚎啕大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因為有其他的人正在看著這一切。
「你絕不會作為叛徒而接受那些傢伙的審判!」雷諾站起身來一把推倒了旁邊燃燒著的一根火柱,火焰迅速便將迪恩吞噬了,而雷諾的眼神中此刻除了痛苦還增添了無盡的憤怒。
「我已明白所有的一切了,別了,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