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魅誠心誠意邀請元晝進屋,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們之間要是鬧掰了,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要白費。
在這座王都,這個國家之中,能為鎮世決之主操勞掛心的人,肯定跟當年的先國王相關的人或事有或多或少的聯絡。在座三個人都很清楚,如果弗吉利亞帝國和格里帝國真的要找這個神秘靈術師,一定會在他們身上下手。
溶魅同白漣舟這樣的普通占星師一樣,都是聽著鎮世決之主的故事長大的。奎恩長老會在他睡前邊講故事,邊整理當天的鑄造記錄。鎮世決之主就在維奧萊特帝國,也就在這座聖朗德爾城。
這原本是絕密的訊息,卻在近二十年之中愈發顯露出端倪。
起先他們都在疑惑,但從靈力來看,白漣舟只是一個剛剛夠得到中等級門檻的占星師,甚至連去王都學習晉升的資格都沒有,為什麼卻能看得到鎮世決之主的位置。
後來基於他表現出的種種天賦考慮,他是個被埋沒的天才,如果白漣舟最後選擇了更為強大的統治之主,回到風帝國的陣營,將對溶魅這一方帶來不可磨滅的損失。
實際上他們不知道,白漣舟最初的的打算是進入精銳軍團之後直接向上級稟告,然後面見國王陛下,將自己的占星情報直接轉交給帝國最高層。
白漣舟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沒那麼堅定——雖說他不是個蜜罐裡泡大的孩子,但不經世事,誰對他好,他就為誰辦事。至於面見的統治者是桑訥堡的國王陛下,還是聖朗德爾城的國王陛下,根本不重要。
他只需要想著,措辭說出那句話:“我知道鎮世決之主的位置。”便是軒然大波。
殊不知,奎恩長老對這個少年有著特殊的情感。
溶魅出生在一個很小的城鎮,他天生頭髮和眼睛都是暗銀色的,小時候就被別的小孩說成是怪物,被長輩說是上輩子做了孽,不得好報;更有甚者,說他是靈獸轉世,一旦靈力甦醒,就會給大陸帶來漫長而寒冷的冬天。
三歲那年,這個不祥之子被父母遺棄了。
好在這對夫妻仍存有一絲憐憫之心,趁著夜色,將溶魅裹在一床破被單裡,丟在了老靈術師奎恩的家門口。
當溶魅第一次感受到這位老者身上有與自己類似的靈力氣息時,他知道再也不用裝傻充愣,扮演一個咿呀學語的孩子了,立馬開口說:“奎恩長老,我能看到未來。”
而後,他說:“我希望你帶我去王都,我要面見國王。”
當時的國王陛下是維奧萊特帝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一位君王,他在位的二十年裡,王統軍沒吃過任何敗仗。
那時候,溶魅天真地認為這是他自己獨有的能力,所以吵著鬧著要進王宮見陛下。
想到這些往事的時候,奎恩才對白漣舟這個半大孩子格外有感情。
溶魅也亦然,他彷彿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
“走吧,去屋裡坐著。”奎恩撐著柺杖,一顫一顫地走進屋內,苦笑說道:“溶魅,對你父親好一點,人老了,腦子容易轉不過彎。”
“他是他,我是我。”溶魅隨口說道。
“分得開嗎?當初可是你這臭小子讓我把他找來的,現在長大了想賴賬,那可不行。”奎恩仰頭看溶魅,壞笑了一下說道:“你先是他的義子,再是占星族的首領。”
溶魅微微皺起眉頭,乾脆不去爭論這些事,轉身便進了屋子。
既然鎮世決是創世神的遊戲,這人世間誰又不是棋盤上的棋子呢?
混沌神之名,神的光輝令人類黯然失色,所有人都是神族的臣屬,而這盤棋的規則,就不是讓人出言談及感情的。
三個人一併進了屋,圍坐在餐桌前,杯盞裡的茶水已經有點涼了。
“白漣舟的靈能,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還是聽到一些細節的。神統軍裡有些人一定會注意到他。”元晝將雙手自然地擱在桌子上,開口說道。
“他們不敢動我的人。”溶魅側目看了義父一眼,語氣裡帶著一絲絲嘲諷:“就憑白漣舟的靈能,他們那位中校長官也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證他的安全。如果白漣舟真的會能覺醒光元素,想保住他性命的人,就是全大陸所有子民。”
元晝聽聞,冷笑道:“哪種可能根本不存在。”
“嗯,只要你不想害死他,就沒人能讓他身處險境。”
見二人之間的氣氛逐漸緊張,奎恩輕咳兩聲,慢聲慢語地道:“這孩子的未來,不是你們二人就能決定的。哪有誰絕對能保證誰安全的事啊……我勸你們父子倆一句話,尤其是你元晝,沒必要站在先天立場,去為整個維奧萊特考慮。”
“前輩,我為我們考慮得已經夠多了。”元晝在這件事情上寸步不讓,“輕易把占星族交給漓羽那個丫頭,我不放心。”
“那你當年就不該害死她父親。”溶魅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