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虧如鉤。
點上一盞安神香,煙縷嫋嫋,暈上眉梢,客棧添了靜,某人上下樓的聲音也能聽的十分清楚。
這時已是過了三更天。
師父問我為什麼老是往外跑還不回來。待我表明事情緣由,她十分稀奇得看著我嘆氣一番。
“世間情情愛愛總會有個虧有個欠,難分得明瞭……”
“你雖是一個道姑,畢竟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孩子。”
我使勁點頭,表面上力贊她的言語,實質上我還是覺得自己已經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
我同席瑜,應該算是黃昏之戀。
席瑜背上的皮肉已經用了最好的膏藥塗著,卻不見好轉癒合,每日拆布然後裹上新布,此時他必會疼得縮在我懷裡。
撫上他緊皺的眉頭,他的呼吸吃力又濃重,整個上身就只有白布裹著,脖頸纖細脈理分明,白皙細膩的肌膚大半都露在外面。
我想到他昨日同我細說的,可以找來救他的東西。
自是不忍心看他再受苦楚,他說有一盞可以復原魂靈的燈就在珺氏一族手中。
他說得應該是不假,不過阿落斷然沒有提及過此物的存在,甚至直言席瑜已是無救。
以我對阿落的瞭解,沒有什麼必要,他斷然不會插手救人。
而且這麼久以來,他好像越來越討厭我了。
席瑜醒來之後,喂他喝完湯藥,給他調了個舒服的趴姿,他的背實在碰不得。
“你去哪?”
我剛要起身他拽著我的手,被他壓了下來。
“藥有些苦,我拿些糖給你吃。”
我解釋道,繼而將他的手緊緊握著。他突然起了身來,憋著扯動身子帶來的痠痛,這一下子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我肩上。
話本子說美女香肩攀之,可感何為柔情似水、軟弱如綿。
此時卻是美男香肩硬要攀著我這個不甚香的肩膀。
我伸出胳膊不好意思又興奮,攬上他的香肩。捏起手指來給他撥開擋眼的鬢髮。
席瑜舒心呼著氣:“小裳,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那麼疼了。”他抬頭對上我的眼睛,木棕色的瞳子如化不開的墨,滴落在我心中。
“其實我知道,珺瀲他喜歡你。”
此言轉折之快,叫我招架不住。我品味著他言中之意,莫不是他怪我同珺瀲走太近了,他吃起醋來。
“他喜歡的姑娘不是我這種的,你放寬心。”
他忽而輕笑,坐起身子直起手臂,將我寬在他懷中,手指觸著我的臉頰,掌心的溫暖叫我痴迷起來。
我以為他要做那檔子事,便乖巧得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哪知他只是摸了會我的臉,不知有沒有搓下來泥,他道:“你長得那樣好看。”
“他早就心悅於你了,我看得出來。”
不知是不是他自知自己活不久,要上演一場把我交付給他人,同我分手的戲碼。我心酸不已。
繼而他又說:“你同他走近些,等他真的愛你,他什麼都會給你的。”
他掰正我的臉,我眼中他的面容無限放大,他噴薄的熱息讓我臉皮子十分癢。
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的話。
“什麼...什麼叫我同他走近些。”我彆扭不安,雖要不來阿落的東西,倒也不至於騙他的感情讓他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