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被這大道理感動到了,也羞得不行。我雖不大懂這些佛理,但是以後可以慢慢參透。
我摸了摸他的光頭,想安慰安慰他,我小時候也常常因為道行淺懂得少而在哥哥姐姐面前感到丟臉。
他的光頭滑不溜秋。
我細心地對他說道:“還怨大師說的佛理實在高深,你年紀還小參悟不到是情理之中,你日後勤加修煉,不,勤加唸經,一定能超過你師兄的。”
我戀戀不捨得將手從他光頭上拿開,“小和尚,你叫什麼?”
他哼了一聲,好像悶著一股氣,十分不屑得撇了我一眼,“法號淨石。”小和尚十分傲氣,屁顛屁顛就走開了。
還怨跟我說淨石小和尚本性率直天真,是兩年前剃度進入佛門。我說難怪呢,這小和尚身上佛氣尚淺,世俗稚氣還未褪去,還需多磨練磨鍊。
忽然想起正事,我一拍大腿,可差點被自己蠢忘掉了。
“還怨,嵐月託我給您講幾句話。”我謙卑恭敬,緊緊觀察還怨的神情舉止。
人的一個眼神舉止,難免會表露出自己的心境,所以說撒謊啊緊張啊或是恐懼什麼的,心之所生,表之所象,往往是藏不住的。
可還怨不同,他是冷得如同冰雪一樣的人。所以面善而無情無慾,難去琢磨,這樣的人要麼偽裝至深心性涼薄,要麼寡情無求生來如此。
還怨大抵是後者。
還怨還是一副冷靜的模樣,眉眼俏麗,卻是冰山一樣不近塵俗。他淡淡地問我:“女施主您是?”
噯?這個和尚沒記住我,有些失落和悶氣:“我們見過的,那日在戲樓。”
我細細回想著那日的場景,敢情這個和尚沒放在心上,“我是嵐月的朋友。”和尚點了點頭,安靜地在聽我說的話沒有任何想打斷的意思。
“她會一直等你,每年的婉華節她都會在那處等你,你想通了就去找她無論多久以後。這是她要對你說的話。”
我心中萬分酸澀,其實我不知道他們有怎樣的前塵過往,想來是一段難捨難斷的情事。不過這段情是孽緣。
“我知道你們和尚,六根清淨,戒欲戒色,是萬萬不能同女人生情。”
樹葉子掉在我衣肩上,我捏在手中摸索,低著頭不敢看他,同一個和尚講這些實在讓我緊張羞澀。
“可是...可是嵐月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我不是想逼著你還俗,你心中有佛...成佛也是好的,只是...我看不得嵐月傷情的樣子...”
當時我其實十分想還怨能夠還俗,嘻嘻,成就一段姻緣勝造七級浮屠,如果二人相愛相伴一生,是一段羨煞旁人後世相傳的佳話。
直到多年以後,再想想這些,才發現自己實在簡單單純。
還怨道:“江施主非普通女子,還怨也曾問過佛祖,小僧是否命裡確有一段姻緣,後來佛祖慈悲成全。那日我去找江施主,正好春水化冰,”
他雙手合十,虔誠,卻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初涉俗世,聽聞,女子善權者,嫁而棄刃。男子入佛門,娶則不恥。那時我還未悟到,後來慢慢明白了便放下了。”
我又急又惱,他說得話大抵意思應該是他曾動過情,但自己是和尚,若與嵐月成親,會被天下人所恥,其他的深意我就悟不到了。
唉,到底還是凡夫俗子,拋不開外界的眼光和塵世的流言。
“你這就放棄了?你不要這麼悲觀,我不懂你的這些大道理,也不在意什麼樣的眼光,嵐月也不會。”
“小施主,你涉世尚淺,”他繼續掃他的地,實在是教化不了的榆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