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看到嶽老頭走向後院,便問詢宮晴雪可要一同離去。
宮晴雪的雙腳隨意的攏了攏地面上的瓜子皮,緩緩搖頭,表示葉知秋讓她在此幫嶽老頭打下手,不可隨意離去,只道是日後有空,會經常去柳氏家族尋陸吾解悶。
陸吾對此自是不會拒絕,表示了極為熱情的歡迎。
畢竟今日他能夠成功讓嶽老頭答應教自己陣道,也是多虧了這位少女。
雖說這位少女渾身上下透露出諸多的古怪,頗顯神秘,但是陸吾也是能夠感覺出來對方的赤子心性,同時也明白對方並沒有太大的惡意,只是把自己當作朋友一樣的存在。
陸吾與宮晴雪又是寒暄了一番,便請辭一聲,徑自返回柳氏家族去了。
……
木匠鋪後院的側室。
嶽老頭哼著小曲兒,一路走了進來。
方才走到門口,老木匠突然皺了皺眉頭,衝著身後沒好氣的吼了一聲:“老子累了,要休息休息。一個個的該幹啥幹啥,沒事別來煩老子!”
鋪子裡做活的一眾學徒聽聞老頭此話,不禁都縮了縮脖子,互相偷偷對視一眼,滿是憤憤之色。
這老木匠一直如此的脾氣暴躁,莫名其妙就喜歡罵上兩句,怎奈這木匠鋪的月給實在是讓眾人無法拒絕,加上畏懼老木匠的淫威,也只能忍氣吞聲的耐著性子不敢答話。
嶽老頭看著坐在門外的小板凳上還沒離去的宮晴雪,微微摸了摸唇角的小鬍子,吆喝一聲:“還有,那宮丫頭!”
“怎麼?”清冷的聲音從鋪子門口傳來,一張略有黝黑,卻頗為俊秀英氣的臉頰從門口伸了出來,一雙杏眼淡淡的看著老木匠。
“呃,”老木匠被那少女的目光盯著,只覺得渾身頗不自在,突然換上一張有些諂媚的笑臉怪笑道道:“嘿嘿,沒事,瓜子還有,你想吃隨便拿。”
少女淡淡的“哦”了一聲,就縮回了腦袋,繼續在門口發呆。
老木匠看著一邊的幾個少年滿是笑意的偷偷望向這邊竊竊私語,突然火從中來,怒吼一聲:“喂,你們幾個臭小子把這小姑奶奶給我伺候好了,要是有一點疏忽,我扣你們半年的月給!都給老子捲鋪蓋卷滾蛋!”
幾個少年頓時面色一苦,一個個耷拉下腦袋,哭喪著臉應了一聲。
嶽老頭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走進一邊的側室,轉過身子輕輕關上木門。
至此,他才徹底鬆了一口氣,雙眸中透露出濃濃的歡喜之色。
黃牙老頭在懷裡摸摸索索,緩緩掏出那枚方才從陸吾那裡得來的壓勝錢,好像捧著稀世珍寶一般,兩眼發光,就好像單身了幾十年的漢子看到了隔壁的俏寡婦一般,咧嘴直笑,露出一口殘缺參差的黃牙。
這要是被旁人看見,指不定會當做這是不知從哪裡來的老色鬼,鐵定不會與平日裡不苟言笑,脾氣暴躁的臭老頭想到一起。
嶽老頭的手指不斷摩挲著那枚壓勝錢表面的花紋,感受著其中散溢位的濃郁信仰願力,伸出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差點流下來的哈喇子。
“我說你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怎的這般噁心。”突然,自側室角落的黑暗裡突然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
這道聲音說來奇怪,聽起來虛無縹緲,彷彿遠在天邊,卻又似乎近在眼前。
老嶽頭聞言,微微抬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目微眯,無奈道:“我可比不得你,你也不看看你是是何人有什麼來頭,我就是一個小小散修,無依無靠的,法身道傷還得靠自己去坑騙小鬼頭來修復。”
角落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微微嘆息一聲,輕語道:“你若是願意,這浩然天下哪裡不是你的容身之所,何苦龜縮於這方淨土,裝的跟個孫子似的。”
若是有旁人在此聽到這番話,定然是要驚掉一地的下巴。
這麼些年以來,從未有人敢這麼同老木匠說話,卻不曾想今天竟是能夠有一個人可以平平靜靜的說著嶽老頭像個孫子似的。
更令人吃驚的是,老木匠聽聞對方言語中的不敬卻未表達出絲毫的憤怒,更是連一絲不滿都不曾出現。
嶽老頭只是沉默了一瞬,透過窗看著屋外刺眼的日光,哼笑一聲:“不過是欺師滅祖的叛逆子弟罷了,能夠受到諸位的接納在這方天地立足已是不錯,怎麼還敢生出其他的想法?”
角落裡的黑影沉吟了一番,沉聲道:“此番倒是算我承了你的情,若是你想,此事過後我自可出一道法旨,助你鎮壓了那處,想那絕塵子彼時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會像只土狗一般畏縮在你的腳下。到那時,你該如何便如何如何,還會有誰敢對你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