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鄰咬著筆頭髮呆,完全沒有一點能寫的下去,作業的心情,惹得秦小芙不斷看向她,敲了不少次腦袋。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杜若鄰收拾起書包就恨不得馬上逃出教室,誰知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被班主任叫住了。
說是學校就要舉行月考。這次月考極其重要,班主任特給幾個同學做打氣的談話。杜若鄰面上嗯嗯哦哦的應付著,班主任到底說了什麼她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不斷地用餘光瞟著牆上的掛鐘。
時間眼睜睜一分一秒的流逝,杜若鄰心底越發焦急,往常宋利聖都會等自己整理好東西之後送她離開,可是她中午說了那樣的話,現在又被拖到這麼晚……宋利聖不會等她了吧?
杜若鄰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回到了教室,人已經基本都走完了,連同宋利聖的位置,也只是一片空蕩。
他果然沒有等自己。
“還不走呢?”
秦小芙拍了拍杜若鄰的肩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杜若鄰像是丟了魂魄,直愣愣的望著宋利聖的空椅子,一時說不上是什麼感受。
大叔送不送她回寢室這件事本身並不重要,她不過是偏執地想確認,這樣渺小而怯懦的她,大叔還會不會牢牢抓住她的手。
倘若宋利聖也對她有感覺,他們之間又為什麼要因為一句氣話和一段時間的等待就這樣分崩離析?
杜若鄰失神的站了許久,終於還是垂頭收拾起書包,樓道里只剩下昏暗的燈光,照著她的影子綽綽,順著階梯一級一級向下跳,扶手的另一端傳來長遠的震顫,零碎的談笑被距離模糊得只剩一聲嘆息。
“你終於出來了。”宋利聖從拐角的陰影處走出,輕輕咳嗽一聲,“等你好久了,我送你回去吧。”
這一刻的沉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勢洶湧,杜若鄰極力攥緊了扶手,才沒讓自己被這股洪流卷得崩潰。
劫後餘生。她的腦袋裡冒出這樣一個詞彙,她現在的心情就是劫後餘生,恨不得馬上哭喊尖叫,聲嘶力竭地慶幸,杜若鄰穩住身體,儘量平靜地開口,聲音都帶著哭腔的顫抖:
“好。”
……
兩人一左一右並肩而行,過近的距離在步伐間偶然碰撞彼此的身體,杜若鄰深深埋下頭去,卻是誰也沒有拉開一步。
到了這個時候路上已經沒有了人,稀疏的路燈將二人的影子拉得纖長,也堪堪在這片浩大的夜色中點亮一角,杜若鄰模模糊糊能看清眼前。
“其實,我一直有夜盲症。”杜若鄰忽然笑了笑,想起那次中秋晚會,宋利聖忍痛伸手接住她,“每到晚上就會看不清東西,害怕得不知所措。”
在跌落的那一瞬她看到了一點光,是宋利聖眼底將她吸引的星河璀璨,她看見自己倒映在他明亮的眼底,她在閃閃發光。
宋利聖抬頭看了看月亮,突然停住腳步,對她伸出手:
“把手給我。”
“啊?”
杜若鄰一愣,但還是乖乖將手放進他溫熱寬厚的掌心,宋利聖合攏手掌,將她牢牢裹住,聲線醇厚得猶如誘人的美酒:
“現在閉上眼睛,走走試試看。”
杜若鄰閉上眼,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手心連線著宋利聖掌心的溫度和力量,竟然一點也不為看不見而恐懼。在一片沉寂的黑色幕布裡,忽然亮起光線勾勒的輪廓,她閉著眼睛,卻依然感受到了整片恬靜溫柔的月光湖泊。
“我好像感覺到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能讓我看得到眼前一切。”
杜若鄰緩緩睜開眼,和宋利聖相視而笑。
“是溫暖。是我掌心溫暖的力量。”宋利聖看了眼兩人緊緊相牽的手,語氣驀然變得繾綣,“你以後一個人走夜路時,就想想這種溫度,就不會再害怕了。”
“什麼是溫暖?”杜若鄰好像對這個詞很陌生。
從小生長在極其缺愛的環境裡的她,從來沒有聽過父母的任何一句關心和鼓勵。幾乎所有的情緒和恐慌都是她自己一個人消化的,別說會懂得一個掌心的溫度、一個擁抱的力量。
他又抬頭看了看頭頂那輪皎月,靜靜回道:“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