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砰”阿華的慘叫聲與手槍的咆哮聲幾乎同時響起,待到魏溢林聞聲轉頭時,一切已成定局——一隻後腦殼被轟出一個大洞的感染犬,咬穿了阿華的手臂,它那長而尖的犬牙,就像鐵釘一般,深深地嵌進了阿華左手前臂的肌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匯聚成一條懸河,直下三千尺。
“阿華!”
“走吧,你們。”阿華的眼神不知何時變得空洞、無力,但他臉部的肌肉卻一點點地舒緩開來,“就到這吧,我累了。”
“阿華!”
“砰”
“吼”、“吼”、“吼”槍聲剛起,那感染者群便發出整齊劃一的吼叫,也不知是在吹響進攻的號角,還是在奏起送行的挽樂。阿華的身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紅白相間的湖水,慢慢地從他顱骨的開口處溢位,漸漸地在腦袋周圍,形成了一方別樣的湖泊,對映著那灰濛濛的天空。
“隊長,快上來。”喬武吼道,同時,擰動鑰匙,打著了火,“嗚嗚嗚”嘶啞的引擎聲旋即蓋過了感染者們並奏出的輓歌。
魏溢林剛上車,兩扇前門便在電力的操控下“砰”地合在一塊,將阿華的軀殼擋在外面,關門的同時喬武開動了車輛,這體型龐大的公共汽車就如同一頭髮瘋的美洲野牛,霸道地掀飛好幾只擋路的感染者,蠻橫地將好幾只從側面趕來的感染者捲進車底,再用自己的重量,將它們的骸骨壓得粉碎。
“喬武,將前門開啟!”魏溢林吼道。
這個公交站,是這路公交車的總站,因此,當時車上並沒有乘客,只有穿著橙色制服的司機,幸運又不幸的是,這個中年人似乎沒有染上這種病,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試著開車逃離,最後死在了車裡,遺體就倚在前門後的第二張椅子上,因此眾人剛剛從遠處一看,便看見了他,但又看不清楚他的狀態,還誤以為是一個活著的感染者。
但無論怎麼說,這具遺體已經腐爛嚴重,綠色的屍液中,白色的蛆蟲肆無忌憚地蠕動著,不將他扔出去,實在是噁心人。
“等等,我先掉個頭!”話音未落,一隻感染者就迎面撞上了公共汽車的風擋,將那扇頗厚的玻璃砸出一個網狀的坑,坑洞中還沾滿了血跡。一聲銳利的剎車聲旋即響起,接著是“嗡嗡嗡”的引擎聲,龐然大物就在這嘈雜中將身子一橫,“啪啪啪”四五隻感染者撞在有車身上,那隻將腦袋貼在門上的,臉上的碎肉都被擠到了一塊,顯得格外醜陋,也格外駭人。
感染者們越發起勁地拍打著公共汽車的車身、車門,如同一群即將遲到的上班族,絕望地祈求著司機能停下,載上他們再走,然而就像月餘前一樣,無論他們如何懇求,這公共汽車還是無情地開走了,連停業不曾停下。在喬武的控制下,公共汽車撞開了路中間的分隔欄杆,一頭“栽”進了對面車道。
“叮叮”、“叮叮”別看這車子老,但它搭載的裝置可一點也不落伍,這不,就連剛問世沒兩年的超速警報器都有了。
“去你的,給老子閉嘴!”喬武沒好氣地囔囔道,但這警報器卻依舊不依不饒,“叮叮叮叮”地響個不停,還好,它還不會強制限速。
“看老子怎麼將你關了。”喬武一拍儀表盤,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就要去擺弄那些花花綠綠的按鈕,然而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些個按鈕鍵中,竟然沒有一個看起來能與超速警報搭上邊!
“關不掉的,給我開門!”魏溢林一掌拍在駕駛座的皮椅上,“小心點開車。”
“哦。”喬武連忙摁下了開門鍵,將前後兩扇門都給開啟了。
“對不住了,兄弟。”魏溢林喃了句,抱起了臃腫的肢體,一拖一推,便將它推了下去,然後一把抄起一條放在儀表臺旁的布,也不管它是用來幹什麼的,擦淨了手上、雨衣上的液體與蛆蟲。待他忙完這些,公共汽車已經駛出公交站很遠很遠了。
“就這麼死了個人。”喬武忽然喃了句。
主樓屋頂,潘建文和謝靈光一臉沉重地放下了望遠工具,尤其是潘建文,叫阿華跟著魏溢林等人去的決定,是他做的,但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決定,竟然成了奪走阿華性命的兇器!
“太快了。”謝靈光一臉自責,儘管他一直在架槍,然而他也只是僅比魏溢林等人早一秒發現那隻忽地從店鋪中竄出的感染者而已!而且,那店鋪前還有一個大公交站牌,可以給感染犬提供掩護,也就是說,留給他開槍的時間遠小於一秒——謝靈光即使提早發現了感染犬,也無能為力。
“我們得趕緊準備。”秦天武的聲音忽地從兩人耳邊傳來,“他們身後跟了好些感染者,留給我們上車的時間,不多。”
聽見他的話,另兩人連忙舉起望遠鏡一看,果然,公共汽車後面,跟了不下四十隻感染者,本來就憑感染者的兩雙腿,是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公共汽車的,但現在的路面情況,跟個把月前,簡直是天壤之別,幾乎到處都是障礙物,小到風都吹得動的各種小玩意,大到大象難移的貨車汽車殘骸,這些如山的殘骸,不僅佔據了大量的公路空間,而且嚴重限制了公共汽車速度的發揮。因此,那些感染者才能遠遠地吊在客車後面。
“尤其是那輛吉普,趕緊發動起來。”
“好。”潘建文舉起了無線電,迅速吩咐道。在這個時候騎摩托,不是初生牛犢就是腦子進水了,因此,能供這將近四十人撤退的載具,只有一輛吉普,一輛桑塔納以及正在駛來的公共汽車。
大夥剛下到樓,還沒等警員們整頓好秩序,那公共汽車便如同一頭失控的犀牛,“轟”地一聲,將側門撞飛,隨後在煙塵的簇擁下,在一個漂亮的擺尾後,穩穩地停在主樓後,被它剷起的沙塵,“乒乒乓乓”地打在主樓一樓的玻璃窗上。接著“砰”地一聲,公共汽車的後門被人開啟,魏溢林跳下公共汽車,朝人群擺手道:“快,上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