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打起來?”
任平生問道。
張懷安一愣,說道:“因為大西莊阻斷了水流,導致下游村莊沒法澆地。這個時節,正是小麥灌漿的重要時間點,一旦過了時間,小麥產量將會受到影響而減產。”
“阻斷水流,這是引起械鬥的表面原因,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什麼呢?”
任平生又問道。
張懷安忽然意識到,這是王爺在考自己,腦子一下被啟用,快速的開始思考其中原因。
沉吟片刻後,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我認為原因有三。”
“一是在官府,因為水利設施不夠完善,各村澆地只能指望墨河水流,閘口太高,官府未曾維護,一旦墨河水流量小,水位降低,就很難引水出來,無法滿足村民澆水的需求。”
“二是在村莊,村中截留水源方法簡單粗暴,根本不考慮下游村莊的百姓如何澆水。”
“三是在村民,法律意識淡薄,沒有充分考慮後果,形成數百人的械鬥,造成十幾條人命的損失。”
任平生聽著張懷安的思考,帶著眾人往前走去。
同時,他的念力蜂擁而出,瞬息之間已經籠罩了方圓萬米,周圍幾個村莊都進入他的察覺之中。
“造成這種械鬥,究其原因,其實還是基層權利被掌握在士紳地主的手中,皇權法律的觸角伸不進來。
百姓只聽這些村中耆老、士紳、地主的話,而不知律法為何物。
想要根治,律法必須下村,基層鎮衙的視線必須落到村裡。”
任平生說道。
“可是,不論稅收、徭役、徵兵等,都需要這些在村中有威望計程車紳地主的支援······”
張懷安若有所思的問道:“王爺是說,我們應該將官府進一步下移,進入這些村莊嗎?”
“當然不,行政能力畢竟是有限的,若村莊也建制,財政供養人口又要暴漲一個數量級了。”
任平生搖搖頭。
在地球上,以地球的生產力,在村一級都是採取村民自治。以這邊的生產力,絕對供養不了那麼多官吏去吃財政飯。
“想要把握基層權力,一是加強鎮級政府的影響力,在村級單位建設統一的意識形態。二是設定專門的暴力機構,將律法威嚴切實的執行到這些被士紳地主掌控的村莊之中。”
任平生說出了自己這一次下來調研的原因所在。
在方才念力覆蓋之下,任平生清楚的看到了村莊之中,田畝和雲瑤縣清查的田畝對不上數,人頭數也和戶冊人口差距不小。
不是雲瑤縣的知縣和當地士紳沆瀣一氣,就是當地士紳聯合官府吏員矇蔽了雲瑤知縣。
不論如何,警察制度必須儘快建立,縣鎮兩級吏員必須儘快來一場大換血,徹底擺脫當地士紳的影響。
“懷安,你在吏政司觀政,看到的多是人事任命、人事調整等,是一個琢磨人的活。
不論央地,治理都是由人組成。當土地、人口、資源、財稅等形成一串串數字的時候,這些數字之中虛虛實實,匯總到中央以後,實際上很多時候是很難分辨清楚的。
有時候吏政司涉及到對於地方官員的考核,就必須要到各處去看一看,才能明白是不是受到了矇蔽。
大景國土之大,一方面維持大一統,必然要求朝廷的權威和對於各地的統一領導。另一方面,整個體系的日常運作,又要以地方衙門為主。
央地之間的平衡就很重要,一旦失控就會造成分裂和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