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姑娘,”適才那個店小二將毛巾搭在肩上,彎下腰伸出手,做出一副請的姿勢,“這邊請。”
桃小夭抬起頭看了看那店小二說的二樓,木質樓梯盤旋而上,扶手纏著一些看不出來什麼材料的白色茸狀物品,下襬綴著些小巧玲瓏的鈴鐺,方才那小二開啟門的時候,寒風吹進來,吹動了那些鈴鐺,發出了悅耳的清脆聲。樓梯應該是紅色的木材建造而成,表面帶著些橫橫豎豎的紋理,看上去十分的漂亮。樓梯的盡頭,掛著霧白色的輕柔幕帳,遮住了裡面的情景,看不真切,只隱隱約約的覺得裡面也應當是人間天堂。
桃小夭來了興致,輕盈的跳上了樓梯,拋去腦中之前因蜜字引起的疑問,回頭巧笑倩兮的看著那店小二,“小哥哥,這兒的老闆是誰呀?”
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能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弄出如此天堂一般的客棧?桃小夭十分的好奇,迫切的想要見他一面,向他討教一番。
說著,桃小夭深深的吸了口空氣中的靡靡花香,精神一振,暗藍色的眼眸精光閃爍,有如外面那夜空之中的點點繁星。
店小二被桃小夭那俏皮可愛的笑容一瞬間奪去了神,知道後面的蜜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擋住道了,他才回過神來,尷尬的撓撓腦袋,憨厚一笑。“姑娘,那櫃檯旁的藍衣男子,便是我家老闆了。”
桃小夭順著店小二所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注意樓梯幾步開外,有一個半圓形的一米高的櫃檯,櫃檯上擺放著一本厚厚的賬簿,一藍衣男子左手執一羊毫大毛筆,不時的醮著左手旁的墨硯,右手噼裡啪啦的打著算盤,然後在賬簿上寫著什麼。藍衣男子左手邊站著一素衣女子,伸出手悠閒的幫那男子磨著墨,時不時的張嘴和他說些什麼,換來他的會心一笑。
男子和女子的外貌都算不上什麼天人之姿,甚至連中上之姿都沒有,均屬於那種放在人群之中,放眼望去,找不到的那種,但是在桃小夭看來,卻平地裡生出一種氣質來,與外貌無關,不由的就讓人產生親近之感,還間雜著一種敬佩敬仰。
說是敬佩敬仰,也並不為過,兩個簡簡單單的人,竟能夠打理如此出名的客棧,實在是不容易。要知道黑心客棧自王爺那事出名之後,聞名上門的人絡繹不絕,自然也少不得一些上門鬧事砸館子之人,但是黑心客棧在這地開了這麼久,都沒聽說過什麼因鬧事而閉館的事情,照常每日日出營業,半夜之時關門,從不間斷。尤其可見,老闆處理突發事件的手段,也是可見一斑的。
桃小夭向店小二道了聲謝,也沒來得及和蜜字說些什麼,便蹦蹦跳跳的來到了那兩人面前,手撐著櫃檯,好奇的看著他們兩人,“你便是這裡的老闆?”
雖是看著他們兩人,但那話卻是對那磨墨的女子說的。
女子怔了怔,風輕雲淡的一笑,停下了手中磨墨的動作,“小姑娘誤會了,奴家身旁的這位才是客棧的老闆,而奴家只不過是這兒的老闆娘而已。”
說到老闆娘這三個字之時,素衣女子神態之中顯露出了滿滿的幸福,就連眉眼之中那些微的笑紋,在此刻,也顯得是那麼的明媚動人。
蜜字此時跟了上來,吩咐小賊老老實實的待坐原地,“哎,剛拿小夥計不是說了嘛,那個男子才是這家店的老闆。”
她大大咧咧的說著,神情中也是對這家客棧的好奇。她長這麼大,進過的客棧雖說算不上數以千計,但也不少,還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客棧呢。
蜜字大喇喇的拍了拍櫃檯,“我說老闆,你這客棧叫什麼呀?下次我帶朋友來捧捧你的場!”
剛剛還沒來得及看,便被店小二殷勤的帶進了客棧中,都還沒來得及看這客棧的名字呢。
素衣女子抿嘴一笑,怡然開口,“這位姑娘倒是真性情,不過你方才進來的時候沒有瞧見門口那塊匾麼?”
蜜字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剛才進來的急了,沒有注意。”
此時那女子倒也沒有回話,只是站在那兒,溫婉的掛著舒心的笑容。那男子貌似是收拾好了手頭的事情,將羊毫大毛筆往旁邊一放,清朗的聲音隨即響徹在客棧,“黑心客棧。”
此話回的是蜜字,言簡意賅。
蜜字一個沒控制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老闆你開什麼玩笑,哪有人開客棧叫黑心的吖……”說道後來,蜜字收了笑聲,驚喜的瞪大了眼眸,“莫非是世人口中傳聞的黑心客棧?”
男子像是個書生,渾身都散發出濃厚的書卷氣,他將手中的賬簿合上,不置可否。
素衣女子此時藉口道,“姑娘客氣了。那都是大家夥兒給的幾分面子而已,說不上什麼傳聞不傳聞的。”
桃小夭敲了敲櫃檯,藉此讓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這裡。
“哎,蜜字你別搶我的話啊,我都還沒問完呢。”
蜜字吐舌,也知道自己方才實在是大驚小怪了,大家都說黑心客棧是史上最極品的客棧,剛聽說時,蜜字還有些不以為然,客棧嘛,不都是大家吃吃飯睡睡覺的地方,哪有什麼特殊不特殊的,要真說特殊的話,黑心這名字倒是挺特別的,像是提醒著大家,裡面的老闆很黑心腸,千萬不要隨便進一樣。如今這一見,推翻了蜜字之前都客棧的定義,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從來都沒想過,簡簡單單一見大屋子,都能弄成這番優美自然的意境。
不過,她和桃小夭來了這麼久,那位九落公子怎麼都沒跟上來啊,難不成是小賊跑的太快,跟丟了?
桃小夭見蜜字噤了聲,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對素衣女子道,“老闆老闆,你這裡的花香好好聞啊,是怎麼弄出來的?”
女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手帕,踮起腳尖,幫身旁的男子擦了擦額頭剛剛因為算賬出的汗珠,柔聲開口回道,“小姑娘,奴家方才都說了,奴家相公才是這家客棧的老闆。”
言語之中,依舊是帶著幾分單薄,幾分柔和,絲毫沒有因桃小夭的幾番誤解而萌生不耐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