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阻礙的清塵暢通無阻地一口氣奔下了太極宮,不得不說這身修為確實是難得。一口真氣落下的清塵也逐漸回覆了神識,腳步也逐漸減慢,最終撲到在地……
他血肉模糊的左肩鮮血早已風乾,血紅的白衣碎片在風中搖曳著,亂陣中誰的劍挑進了他的肩膀他都未曾察覺。
“傷了多少弟子?”太極宮中的雲松道長雖然重傷在身,卻還是剛毅地直立著,語氣中沒有任何感情,眸子裡還不時閃著精光。
“二代弟子23人,三代弟子57人,所幸清塵並沒有下殺手,所以都是輕傷。”一名弟子略顯無力地回答。除了長老師叔一輩,遇上清塵的弟子沒有一個人能撐過兩招,這般實力的差距簡直是對習武之人的侮辱。
“還有,他傷了幾個前來赴宴的底子,其中還有武昌派和秋月山的弟子。”傷了其他門派的弟子,這件事就不一樣了。
“找到他,帶回來吧!”雲松道人雖然語氣冰冷,惜字如金,但終究有了脈脈溫情。同門都知道,這只是他看似冷峻的外表。
大家分頭下山,尋找清塵的下落。方才還熙熙攘攘的太極宮就只剩下雲松和他的幾位師兄弟,都是太極宮的長老一級,還有云松的另一名弟子,清塵的師兄——清墨。
“在大家之前找到他,帶回來,我相信你能做到。”清塵的聲音還是毫無感情,但這幾個字已經藏不住他對清塵的擔憂。即便他重傷了他,即便他傷了幾十名弟子,但還是要將他帶回自己身邊來,畢竟外面危險。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其實是在保護清塵。否則,以雲松道長在武林中的地位,隨便一道英雄帖,就能讓清塵在武林中寸步難行。
清墨和清塵都是雲松道人收養的孤兒,兩人自小相依為命,雖然清墨比清塵年長一歲,但因為清塵入門更早,所以清塵在輩分上還是師兄。與清塵的天賦異稟,自創武功不同,清墨自小便心性成熟,將簡單的一招一式領悟到極致,但卻十分實用。二人的武功完全是兩個風格,但實際上不相上下。
如今,清塵在大家眼裡差點成了是太極宮中的叛逆之徒,武林的公敵,畢竟殘害同門重傷師尊這樣的行為是最容易引起武林公憤的。到現在仍然一心想挽回他的只有自小相依為命的清墨,還有幾位太極宮的長老,所以讓清墨去將他帶回是最好的選擇。
將清塵帶回太極宮,一來是要太極宮自己來處理,以此為由保護他;二來,從他所使出的劍式來看,清塵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必須帶回太極宮,否則可能禍及江湖。
清墨帶上師父給的一柄黑劍,輕裝簡行下山了。這柄黑劍與清塵手中的那柄幾乎一摸一樣,只是劍柄上的刻字不同,這柄上刻的是“山”,而清塵手裡的那柄刻的是“龍”。
這兩柄劍與眾不同之處就在於這劍的劍鋒只有劍尖處三寸長的一小段,其餘部分都是未開刃的玄鐵。除了依舊保持著劍的外形以外,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劍了。
“他可能回去那個地方吧。”清墨想著,腳下便邁開了步子,腦海中浮現的是與清塵一同經歷的種種——自小相互扶持一起長大,一起練劍笑傲風雪,一起頑皮被師尊懲罰,一起下山接受歷練……
逃離的清塵找了處隱匿之地,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換了件白衣,將一柄未入鞘的黑劍反手握著,在一座略顯蕭瑟的小鎮山漫無目的地走著。若是在三十多年前,這柄劍出現的地方多半會伴隨著腥風血雨,但如今人們似乎已經忘卻了它,也因為柳老爺子的蓋世無雙緣故吧!
當年的江湖人士逐漸老去,後輩們又怎能體會那份恐懼?
看著為維持生計努力叫賣的小販,街邊行人歇腳時的大碗茶,夕陽下飄揚的酒旗,還有路邊備受欺凌的小乞丐……清塵不禁想起十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小鎮上,當時的自己也是那麼無助,也沒有人同情,但這是人之常情。
看著為了給重病的母親要一口殘羹剩飯而被打的體無完膚的小乞丐,清塵不禁動容,彷彿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清塵決定儘自己一點綿薄之力,如同當年師尊將他帶在身邊一樣,在你看來是螢火之光,而在他人眼裡卻是浩瀚明月。更何況,這不正是自小師傅教導的嗎?
清塵隨手買了兩個肉包,連同幾枚銅板給了那個小乞丐。小乞丐倔強地不收,清塵再三堅持之下,小乞丐終於收下,但也將一柄以自己刻的木劍給了清塵,他用著“心愛之物”作為回報,勉力維持著破碎的尊嚴。
每個人,都在努力活得尊嚴,儘管你所謂的尊嚴在別人眼裡一文不值。
“小朋友,你家是這鎮上的?你叫什麼名字?”清塵問道。
“我叫凌飛雲。”小孩眼神堅毅,渾身透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氣息與沉靜。
“凌飛雲,好名字。”確實人如其名,傲雪凌雲飛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