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悄然襲來。
屋外,雨水將平日裡沾滿塵土的客棧招牌洗刷地鋥亮。
屋內,煤油燈芯被從門縫裡透過來的風使喚著,忽左忽右。店主在賬臺前玩著填數遊戲,不遠處的圓桌前坐著個光頭,旁邊板凳上擺放著一卷草蓆。
一名頭髮花白、個頭不高的中年男子扶著樓梯走了下來。他衝光頭無奈地聳了聳肩,接著用帶有濃重北方口音的通用語對店主說:“切一份熟牛肉,溫一罐牛奶,裝飯盒,放在樓上官人房間門口就行。給我一瓶麥腐、兩個酒杯,再來份抓肉配爐餅,一鍋煮蝸牛帶湯。”
他們一行共三人,是前天晚上入住的,自稱是暮國的商人。從通關檔案上看,中年男子叫樂正林下;光頭男子叫墨達;還有名長相秀氣的書生,叫唐田,背了一個蓋著油布的竹筐,一直窩在房間裡沒下過樓。他們出手很闊綽,付了兩枚通用金幣,要求清走所有客人,包下客棧,說是最多隻住四天。
樂正林下是三人中個頭最矮的,十分瘦弱,單手握著酒瓶都有些吃力,走路時還微微有點駝背。墨達比他高了兩頭,眼大如牛,膀寬腰圓,此刻他正用一把短刀在木桌上漫無目的地划著道子。樂正林下為他倒上酒,他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
“他孃的,閹狗還自以為高老子一等。”墨達憤憤道。
“罵歸罵,聲音不要大。”樂正林下小聲說道,接著又為他滿上酒,“畢竟是宮裡的人,講究,不想和咱們大老粗同桌也能理解。再說,上峰要他片刻不離包裹,他自然不敢怠慢。”
“想當年你我也是右近軍中響噹噹的人物,他個禁中侍司輔官算個什麼東西。”墨達被提醒過後明顯降低了音量。
“被寫在生死簿上的人就別爭什麼威風咯,最多也就再忍一天,等下家把他們接走,咱們收下花紅就自在了。”樂正林下嘆了口氣,“話說這雨下的有點大啊,不曉得下家路上會不會耽擱。”他故意岔開話題。
“他和你說過下家是什麼來頭嗎?”墨達問。
樂正林下搖搖頭說:“估計他也不曉得,上峰做事風格一向如此。”
“和約定的時間晚了近半日,不會出了什麼岔子吧。”
樂正林下沒吱聲,輕輕用食指指節敲了下桌子。墨達方才注意到,店主和他兒子已經從後廚走來,他兒子提著飯盒上了樓,店主端著托盤走向二人。
“慢用。”店主放下菜碟正轉身要走,卻被墨達抓住手腕。
碩大的牛眼盯著他說,“我們要多住一晚,再找兩個女人來。”
店主面露苦澀道:“外面這鬼天氣,哪還有人做生意啊。”
“不急,等我吃飽喝足,雨也該停了,你那時再去也行。”墨達說著從褲子口袋裡取出三枚銀幣丟在桌上。
“大哥,和你說實話吧,昨天晚上你把那兩個女人搞得半死,這事傳的很快。我們小地方出來賣的原本就沒幾個,被你這麼一弄,怕是以後都沒人敢來我這家店出活了。”店主不住搖頭。
墨達又丟來五枚銀幣,“風騷的寡婦,貧農家的大姑娘,賭徒或者藥罐子的老婆。。。總有缺錢用,而我聽人開玩笑說,你們青巖人只要價格合適連親媽都會賣。”說完他衝著對面的樂正林下使了眼色,二人幾乎同時會心一笑。
店主敢怒不敢言,橫財一筆也確讓人心動,就硬著頭皮收下銀幣,陪笑的同時心中暗自怒罵了一通這兩個“蠻子”。他本打算快步走回後廚,忽聞大門“咣咣”巨響。
“沒空房,去別家吧。”店主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