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她出去的時候,天上的時候已經飄雪柳絮似的雪花。
呼嘯的風從她的臉頰中劃過,尖刀利刃一般的割著她的肌膚。
“我會死嗎?”她的聲音弱的好似隨時消失在寒風中,“若是我死了,你便將我的屍骨送回到北涼罷,我不想留在中原。”
風雪中,她緊緊的收了收自己的胳膊,將她抱的更緊了,“你不會死的。”
施染再次將她送到了那個女大夫家裡,那大夫見了連枝兒,以及滿身是血的阮祿,不由得大驚失色。
“天啊,她的身子原本就弱,如今竟要早產了,可了不得了。”
施染看著懷裡的連枝兒聽了這樣的話,似乎疼的更厲害了,眉宇緊皺,似有不悅之色,“住嘴。”
大夫不由得被嚇了一哆嗦,沒想到素日裡冷冷淡淡的施染,生起氣來這般的讓人膽戰心寒。
施染將連枝兒擱置在床榻上,眉宇間盡是擔憂。
大夫拿著棉帕將連枝兒的嘴塞上,然後伸手去解她被鮮血染透了的褻褲。
施染只轉過頭去,正要出去的時候,卻聽見連枝兒嗚嗚的聲音,雖然模糊,卻聽的出竟是“施染”二字。
那大夫拿著被子將連枝兒痛苦的不斷的顫抖的身子蓋住。然後忙叫住了他,“你要去哪裡,難道要丟下她一個人在這裡不成?”
施染轉身,卻見她伸出孱弱的手在空中胡亂的比劃,似乎想要抓住他。
眼看著她的手要墜下去,他還是伸出了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連枝兒只感覺撕心裂肺的疼,好似整個身子都被揉搓碎了,從新拼接著。身上幾乎被汗珠兒給染透了,連她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了起來。
“連枝兒,你堅持住,想想北涼,還有你的親人們。”施染的聲音裡帶著急迫,猛地晃動著她的肩膀。
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頓時如潮水一般再次的席捲而來。
“用力。”大夫忙喊著,“難道你想要一屍兩命不成?”
伴隨著連枝兒的嘶吼聲,她漸漸的闔上了眸子,但很快便傳來了一陣清脆的,嬰兒的啼哭聲。
連枝兒醒來的時候,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似乎被泡在水裡似的,她虛弱的睜開眸子,卻感覺一陣刺眼的晨光落在她的眸中。
而就在這時,身邊卻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醒了?我熬了人參湯,你喝一些。”
卻見施染還坐在她的身邊,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裡隱隱有觸目驚心的血跡,還有一些灰塵。不似以往那纖塵不染的模樣。
連枝兒吃力的想要坐起來,但身上卻已經乏了,只得像是一隻笨拙的蠶一般,胡亂的扭曲著自己的身子。
他起身將她攙扶起來,然後拿著墊子讓她靠著。
連枝兒這才發覺自己還在女大夫的家裡。
他很快便端了一碗溫熱的人參湯過來,然後拿著勺子,親手舀了半勺子,送到了她的唇邊。
連枝兒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終於慢慢的啟唇問道,“孩子呢?”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似乎十分的不習慣。
“喝湯。”他出奇的執著,再次將湯匙湊在了她的唇邊。
連枝兒咬了咬牙,只得喝了起來,滿滿當當的一碗,很快便被她給喝盡了。
溫熱的湯順著她的喉嚨入了肺腑,疲乏的身子也漸漸的有了些力氣了。
而就在這時,他終於開了口,“大夫看著呢,是個男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