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來說。”鍾漪揚揚手就要他上車。
裴揚哪裡敢上公主的車,拒絕道:“這,這不合適吧。”
“那,那我回公主府等你。你自己過來。我有要緊事跟你說。”
鍾漪回了公主府在花廳踱了幾圈,就有人來通報裴小侯爺到了。裴揚騎馬而來,時間上確也並不比她晚到多少。
免了一切虛禮,譴了下人,花廳只剩他們兩人。
鍾漪開門見山道:“我今日進宮,皇后娘娘對我說,太皇太后要改宮規。若是我回宮去,便再不能出來。那我,那我還不如不回去。只是......這公主府,我也不想住了。你可有什麼法子。”
她心中的焦急映在了臉上,可裴揚卻不緊不慢說:“這公主府是御賜,臣也沒辦法。”
鍾漪來了脾氣,一揮衣袖指著他的心口說:“你少來,你的心眼比比干還多好多竅,幫人幫到底。你幫幫我。”
她眼下也只能求助裴揚,放下臉面揪了揪裴揚的袖角。
“公主若不想住在公主府,換個府邸住不就好了。”裴揚扯過來自己的袖子,語氣平淡。
鍾漪沒因為生氣,反而向他眨眨眼睛,語氣越來越嬌軟:“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從來不懂買宅子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可靠的人。”
“這,臣沒有分家過,也不懂買宅子的事情。”裴揚見鍾漪臉上笑容減淡,又拱手一禮說:“若公主信任臣,臣願意託人試試。”
裴揚辦事利落,不出三日,就給公主談下一個宅子。
他說是他的朋友兵部員外郎宣文斌要出手的宅子。只是這宅子,怎麼剛好離靖遠候府這麼近,不過是一牆之隔。
宣文斌現任兵部員外郎,但很快就會補上王鵬兵部侍郎的空缺。這人家境富裕,對事業不大上心,聽聞要從七品變五品,還要拒絕。
他見了公主第一句就是:“長公主殿下,求求你,讓陛下收回成命。臣真的做不來那五品大員。”
鍾漪茫然地看向裴揚,裴揚踢了宣文斌一腳說:“別廢話,說正事。”
宣文斌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開口說:“臣有些閒錢,買了幾處宅子,這間侯府邊的,是一年前買下的。原主是工部的李大人,當時他去南方任職,舉家搬到南方去了,就要急著出宅子。臣看這正好離文彥兄近些,日後要飲酒對詩的也方便。只是沒想到這位置,離臣任職的兵部太遠。於是閒置了,公主若不嫌,臣按當時的價格給您。”
“你還跟公主談價。”裴揚又踢了他一腳。
宣文斌嘟著嘴悻悻地小聲說:“這生意歸生意。”
“對對對,宣大人說的對。”對這些,鍾漪倒是不以為然。這宣文斌即將接替王鵬的職位,又是裴揚的朋友,那確實可以和他們打打交道,將王鵬的事情透露給他們,再借他們的手去查一查。
一切辦妥,鍾漪搬到了裴揚家的隔壁。由於是公主的私宅,也沒掛出去匾額。
而御賜的長公主府就空著,留了幾個可靠的,看顧著打掃。
鍾漪遣了不少人走,這新宅比原本的公主府小不少。她也不需要太大的府邸,越大下人越多,越難管。
如今她還算信任裴揚,靠唐頓挑了些得力的下人來這新宅。
一切安頓好了,她在這新家過了第一晚。
一牆之隔外,裴揚和宣文斌圍著那蘇作櫸木羅鍋棖圓腿炕桌,盤膝而坐,把酒言歡。
酒過三巡,宣文斌舉杯邀功道:“文彥兄,怎麼樣,我這戲演的好吧。”
“好好好,城東的戲班子,你去了,定把他們臺柱子的風頭搶了。”好友相聚,裴揚也沒了架子,手肘乘在炕桌上,舉著酒杯碰了一下宣文斌的杯子。
“你還別說,做官有什麼意思。不如做做生意,買個戲班子也不錯。”宣文斌靠在後側的靠枕上,翹起腿來,悠悠道:“兵部侍郎這個職位,看似美差。實則是個陷阱,我去了,怕是凶多吉少。我在兵部幾年,還不知道這軍費的貓膩。”
裴揚飲了杯中酒,又斟了一杯,搖了搖手中的碧玉色的杯子,“即是有貓膩,宣大人上任後,豈不是要查查清楚。”
這兵部的貓膩,就像這杯中酒,清澈見底,卻沒人去動,沒人去問。
宣文斌目光聚到裴揚的杯上,口中無辜著說:“我有什麼本事查?上面還有尚書大人呢。我只能繼續裝傻充愣,哈哈哈哈哈哈。”
說罷他們又舉杯對飲一番,朗聲笑著,二人心照不宣。